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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绿樾，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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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肆，酒楼。
正是午时，阳光晃得有些刺眼。
“你也听说了？”
“废话，这几天新郑城里都传遍了。”
“死得那叫一个惨，十几具尸体，残肢遍地，那头骨都碎成了齑粉。”
“是啊，肠子肚子流了满街，那场面，五颜六色……我还看到有个男人，眼睛都被挖了出来，被人用脚给踩烂……”
自毒蝎门被灭后，卫庄此人，便开始在江湖上小有名声。
紫女问他那天的情况，他轻描淡写，只说自己通过七绝堂找到了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顺便解决了几个小喽啰。
再顺便，灭了毒蝎门。
“现在的问题是，毒蝎门背后是夜幕，牵扯到了姬无夜的势力……”
紫女说到这里时，眉间隐隐担忧，连倒酒的动作都慢了些：“事关绿樾，所以这件事，是韩非让你去做的？”
卫庄不置可否。
“区区一个毒蝎门，”卫庄淡淡饮了一口酒，眼神飘向窗外：“顺手就灭了，省的夜长梦多。”
紫女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怜惜。
“绿樾，她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膝盖有些皮肉伤，似乎是受了惊吓，此刻还是昏迷不醒。”
卫庄没有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过了一会，他放下杯子，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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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兰轩三楼尽头的房间，从来都是最热闹的一间屋子，从这间屋子朝窗外望去，能看到新郑城最美的夜景，流沙众人平时开会都在这里。
明亮宽敞的雅室，却也暗藏玄机，弯弯绕绕之处，竟还有一个别致的居间。
作为都城最负盛名的风月地，自然免不了鱼龙混杂，时常有客人醉酒撒野，胡乱闯进别人房间。韩非见多了这种事，操碎了心，让紫女姑娘一定要给绿樾找一个最安全的住处。
想来想去，也就是这间屋子了。
卫庄刚要进去，便听到红莲和焰灵姬的声音。
“行了……知道你的卫庄武功高强，潇洒无比，一个人就解决了毒蝎门。我都要听腻了，某些人啊，一点儿也不矜持。”
“哼，”红莲有些害羞，嘴上却不依不饶：“怎么了，你这个火魅妖姬，不是最喜欢撩拨美少年吗，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你放心吧，”焰灵姬轻声一笑，语气慵懒得像只猫儿：“我对你的卫庄没有兴趣，我喜欢的，是善良柔弱的类型。”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红莲呆住，过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好啊，你竟然喜欢我哥哥！你这个妖女……”
“谁说你哥哥了，”焰灵姬靠在床边，撩了撩肩发：“我说的，是我们家……乖巧听话的小绿樾。”
红莲依旧大怒：“谁说是你家的！”
“……”
卫庄实在听不下去，拉开雕花的滑门，红莲一见是他，瞬间朝他扑过去，抱着他的腰，东问西问，看得一旁的焰灵姬掩嘴偷笑。
看样子，这两人一时半会是分不开了。
她自顾自起身，指尖生出一簇火焰，将几案上那碗汤药温了温，待到温度差不多了，才轻轻坐到绿樾的身旁，用小勺子喂她喝下去。
过了好一会，床上的人开始咳了起来。
“臭绿樾，你终于醒了！”
红莲急急忙忙跑过来，摸了摸绿樾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这才放下心来。
“诺，这是小良子给你买的包子。”
焰灵姬动作轻柔，将绿樾扶起来，把被子给她掖好，红莲继续说道：“紫女姐姐和弄玉上午已经来看过你了，还给你换了药，这几天你高烧不退，可吓坏我们了。”
“红莲，我终于看到你了，我，我没事……”
荀绿樾只觉得想哭，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拥抱红莲，可是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还说没事，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还缠着纱布，这也太危险了！”
卫庄眉头一皱。
“你先带她出去。”
焰灵姬轻轻挑眉，不明白为什么卫庄要把她和红莲支开，那边红莲却护犊子似的抱着绿樾，安慰她别怕别怕。
“喂，你是不是又要凶我徒弟？”红莲叉起腰，小脸一鼓，语气娇蛮：“你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本公主这么聪明，学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你这人……说话那么讨厌，之前你教我的时候，要不是，要不是人家喜欢你，我也早就受不了你的臭脾气了！”
焰灵姬噗嗤一笑，却对上卫庄无奈又严肃的眼神，她到底是最会察言观色的，施施然起身，手臂轻巧地搭上红莲的脖子：“嘘，这还看不出来，有人良心发现，负荆请罪来了……你那么崇拜他，他怎么好意思当着你的面，和他的小徒孙道歉呢。”
“这倒是没错，”红莲插起小蛮腰：“你是我的师傅，而我是绿樾的师傅，所以你可不能欺负她……”
小公主总算是被焰灵姬挽着走了出去，后者轻轻关上门，临走前，不安地朝绿樾身上望了一眼。
卫庄他，究竟要和绿樾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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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已经关上了。
微风吹起纱帘，只剩屋子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陷入了沉默。
床上的人十分虚弱，看着卫庄一脸冰寒，更是不敢出声。
“我从来没说过，你是我的徒……”
卫庄额角青筋跳动，那个“孙”字始终说不出口。
绿樾紧抿嘴唇，面色苍白，卫庄看着她，眼神阴晴不定。
她虽说年龄小，算起来还是韩非的师姐，韩非回到新郑，便把她介绍给了紫女卫庄他们认识，还非要这二人教她武功，以防江湖险恶。
由于某人天资实在愚钝，相比之下，后来卫庄教红莲学剑时，便觉得红莲顺眼许多——虽然公主偶尔任性，耍小脾气，让他不满，不过有了某人做对比，红莲简直就是天资过人，是以他态度温柔不少。饶是如此，红莲还时常抱怨卫庄没有耐心，总是凶巴巴的。
荀绿樾靠在床头，神色有些茫然。
自从脖子开始越来越疼后，有些回忆就像遗失了一般，让她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
只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过于深刻。韩非的出现，韩非的受伤，韩非对她的斥责，他看起来既愤怒又心痛……支离破碎的片段，渐渐浮现出来，她的心像是被刀子割着。
“卫庄兄，你骂我一顿吧。”
若不是她一个人任性地跑出紫兰轩，就不会拖累韩非，更不会差点害了他，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想要用拳头重重打自己。
绿樾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卫庄，却没想到，对方的眼神，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荀绿樾，你究竟是什么人？”
卫庄的表情变化其实并不多，可那一瞬间，荀绿樾能感到，他的眼神不善。
绿樾被他这样看了半晌，突然觉得悲从中来，眼睛竟又红了。
“我就是我，卫庄兄，你已经被我气糊涂了吗。”
卫庄不说话，仿佛只用眼神，就可以把她杀掉。
“救命……呃呃呃……”
他突然捏住她的脖子，动作毫不犹豫，将那纱布取掉，把她的下巴拧到一边。
现在倒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脖子，要断了……”
自始至终卫庄看着她的眼睛，任何一丝情绪变化，都看在他的眼里。
记得韩非曾经和他说过，一个人在回忆时，眼睛会不自觉朝左看，而一个人若是在编造谎言，眼睛则会看着相反的方向。
卫庄兀自深思了一会，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她用力拉住。
“韩非……”
绿樾揪着自己的领口：“告诉我，他怎么样，他有很严重的心疾，他……”
卫庄心下一沉，原来韩非患有心疾。
那他还敢这样胡来，一个人跑出去找她，从城东跑到城南，再到城西，他不要命了？
他看着荀绿樾，那姿势有些可笑，小丫头拼命抓着卫庄的一截袖子，半个身子都在床外面。这对师姐弟，怎么都带着一股不要命的傻劲？这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小圣贤庄教出来的好学生么？
卫庄把头别开，将她推了回去。
“他没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完，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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