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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桂花糕(二十三)

醒来的时候,还未睁眼,江洲便闻见了医馆内淡淡的艾草香。

他猛地一抽,人从虚无的梦境中惊醒,“爹!”

他坐起来,眼前从模糊开始清晰,却掏了一把虚空。父亲的笑颜和临死前万分痛苦的表情重叠,江洲颤抖着身,脸埋进了手心里。

“江公子。”

谢玉敲温柔的声音由远至近,喊他:“江公子,你可觉得好些?”

半晌,江洲才松了手,缓缓摇摇头,声音沙哑应道:“无碍,劳烦谢大人了。”

“实以虚之,虚以实之。”谢玉敲喂叹,看着面前松了劲的人,“江公子,你这几年的蛰伏,也算是成功了。”

江洲心如明镜,“谢大人,无论是杀害朝廷命官,或者公堂之上贸然杀人,按武康律令,我知道我是犯大错了。”

他看向窗外的桂子树,春末,夏未至,桂花开得稀疏,却不妨碍清香萦绕。

江洲眼里有波光融融,侧过脸,郑重地看向谢玉敲,“谢大人,我愿以死谢罪,绝不会让你们难做。”

“江公子言重。”谢玉敲还是保持着看着他的姿势,没有别开眼,“杀人犯法,但杀害恶人,罪不至死,只是——”

她抿抿嘴,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身子羸弱的人。

江洲了然,轻轻一笑,“牢狱的生活,是怎样的?”

谢玉敲没有回答。

“但是我没有后悔,半分也无。”江洲轻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又落下,克制似地在简单的医馆卧床的被褥上抓了抓。

被褥被扯皱,又抻开。

良久,他再度抬手,看着站着微微弯着腰的谢玉敲,终于忍耐不住,指尖轻颤着要碰上她的脸。

谢玉敲一惊,人站直起来,“江公子!”

这一声褪去方才的尽数温柔,带了点愠怒,江洲这才恍惚地连忙放下手,讪笑着又喊了她一声:“谢姑娘。”

许是谢玉敲的态度过于决然,他看着她骤然冷淡下来的眼,又笑了一声,释然道:“抱歉,是我逾矩了。”

他瞥过眼,不再看她,继续盯着窗外的桂花,指尖却抓着床沿犯了白,“那日的香囊,我是真心的。”

此话一出,谢玉敲这下是彻底怔愣在原地。

因为香囊,她和宋云遏还挑破了重逢以来彼此克制在心中的话,可彼时,她还曾质疑宋云遏,是不是因为他对自己不够信任。

只是,后来香囊指引他们去了松林凉亭,她便单纯的以为,这只是一个幌子,却没想到——

“抱歉,我......”她好像因为不通人情,又自顾自地伤害了一颗真心。

江洲摇摇头,道:“谢姑娘,你没有错,无需同我道歉。我知道,你和青冥公子早已经郎情妾意,是我,明知如此,还要横插一脚,实在可鄙。”

“我能看出来,青冥对你的真心,怕是不止十年的年岁,我是自愧弗如。不过,在情事上,人一定是会有偏私的,哪怕是我认识你不久,也会有。”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吐露过自己的心思,这一下尽数说出,倒是反而觉着松了口气。

见谢玉敲拧着眉,他松开了床沿,药劲刚过的身子还有些无法完全使力,只得无奈再笑笑,道:“你不用为此平添心神,我道与你听,是为了自己能无憾。”

他知道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等走到医馆门口的时候,谢玉敲听见背后一声长叹,散进浓浓的艾草香里。

再抬头,林空已经妥善好一切,正步履匆匆地向她走来。

而她身后,江洲的眼神还落在她清瘦的身上,看见她笑靥依旧地看着来人,两人熟稔地往一旁走去。

他又是一声轻叹,垂头敛眸,最后一句话留给了自己:“满洞苔钱,买断风烟。”

见到谢玉敲的第一眼,是贵安水患最严重的那一日。

彼时,京都城的女官们不远千里带着救济前来纾难,此消息一传开,江洲便得知自己的希望来了。

他匆匆跑出衙署,那一日风雨不算重,在一众冷着脸的女娘里,他看见有一位女娘,满脸的忧色,看着路旁来来往往避难的灾民,眼中的担忧是真切又动人的。

有个小孩,拎了一把路旁被雨水打落的花,送到她面前。

她接过,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了笑。

那一下,如雨过初霁,连日阴霾的贵安骤时像洒进点点金灿灿的光,江洲愣神地看着姑娘明媚的笑颜,听见了自己的如雷心跳。

林空多年没有做过官事,此一遭,倒是老本行没忘,妥帖地处理完姜柒的尸体和余下那一众诚惶诚恐的县令们。

“你们方才聊什么呢?”他问谢玉敲,眼神和她身后的人对上。

既然宋云遏不在,那么守护他家姑娘的责任,他一定要尽力做好。林空心中不由得对自己拍了拍掌,便听见谢玉敲坦然道:“他向我表达心意了。”

“什么?!”林空差点一个龃龉,“他真撬墙角了?”

谢玉敲轻笑,“没有,就是说一下,但不会再有别的了。”

她心思还落在去会县的宋云遏和义净身上,“现在姜柒被杀,我们无从得知他们那边到底要做什么。贵安怕是和大理国之间有什么秘密交联……”

倘若最后万般无奈,经册当真被送到大理国,宋云遏他们追去,会不会危险更甚?

这般想着,谢玉敲心中更加忧虑。

贵安水患退去几日,加上官家和周边城邑的补给,逃难到主县的灾民陆续回了各自的家,这里的人已经连日减少了许多。

但来医馆寻医师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谢玉敲捏了捏手掌的酸胀,林空却是一脸得意的笑,问她:“你难道没有发现,小胡不在吗?”

这么说,还当真是。

“他去哪了?”谢玉敲原本还想让他帮自己看看手。

“幸而贾娘来找我们了。”林空解释道,“她简要地把松林里的事情告诉了我们,之后我和他便兵分两路,我来节度使衙署找你们,至于小胡——”

他眨眨眼,“他去大理国了。”

“什么?”谢玉敲蓦地眼睛睁大,“你怎么......”

“别急。”林空甩甩袖袍,“相信我,小胡此去大理国,定然不会有事,甚至……能助青冥和义净僧师一臂之力。”

“不过,”他话锋忽而一转,“我猜青冥临走前,是要我看好小胡吧?”

林空摇摇头,“青冥这家伙……哎,如今小胡也要二十岁了,也就他还当他是个小孩子,自己不过也才二十四,偏要像人父母似的保护他。可是,小胡早该长大了,也该自己独当一面了。”

林空此话道理很对。

谢玉敲点头,但心中的紧张却没有半分松懈。

她知道宋云遏在害怕什么。

早在围城,他也不是没有放手过,让自己一直护着的两个小孩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最后呢?

阿通的死像是一道烙痕,再没有人提,但它已经成了更深的枷锁。

——阿通死得实在是太冤了。

谢玉敲拳心不自觉握紧,这一下却被疼痛刺醒,她想了想,问林空:“小胡是不是有什么身份?”

这段时间走来,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胡数剌。

她向来敏锐机警,从胡数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那天开始,她心里便有了些隐隐的猜测。

从那场北漠战乱逃生的,没有一个不会恨朱璘和他的犬牙。但是,像胡数剌恨成这样的,肯定还有更重的原因。

再往后,是胡数剌身上一大堆的草原奇珍异宝,来自他母族的佩刀......

也是他,将宋云遏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

他赤诚、单纯,说起北漠如今的模样时,眼里的锋芒却是谢玉敲从未见过的锐利,那是带着极致狠意的眼神,狠到谢玉敲都觉着后怕。

还有那一声“那是我的家,犯我疆土,虽远必诛。”

以及彼时,林空回应他的那一声:“如若是你,我自是万分相信。”

如此种种,只能说明一件事——

谢玉敲勾了勾唇,心中有了明确的答案,看向林空,“他是北漠十二城城主和北疆族族长之女的孩子。”

林空眼里有讶然,又随即拍掌失笑,“不愧是雀台司女大人谢玉敲,我以为瞒得这么好,你会看不出来。”

“这是小瞧我了。”谢玉敲也跟着笑起来。

北漠终究和中原内陆不同,他们本身便有自己的起源与文化,被收复在武康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中间也曾一度因为武康朝乱,成为飞地后自立为国。

胡数剌的身份,若要按中原人的说法,可以算是和宋云遏一般的存在。

——身份尊贵的皇室之子。

而他的父亲,与大理国如今的国主曾是共同抵御北漠再往西的犬戎战友,两地多年交好,胡数剌甚至与大理国的公主有过一纸婚约。

所以林空才会说,他去大理国,必定安然。

“其实也是可惜。”林空说起这个,总会不自觉想起那年北漠战乱,眉间又添了几分心伤,“那年,大理国暗中也有派兵援难,毕竟犬戎是我们共敌……然而,受制于朱嶙,最终北漠还是被犬戎屠戮,就连……”

林空攥了攥掌心,“就连城主,便是胡数剌的父亲,还有母亲,也葬身在了那半月的乱战中。”

“后来,大理国的国主也曾派人寻胡数剌,始终不见其尸身,却是搜寻未果。”

毕竟死了那么多的人,白骨于野,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良久,谢玉敲叹息,随即又想到一事,“只是,胡数剌此番若是贸然露脸,会不会也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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