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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她在熟悉不过，是在外祖父家听到的那个女声。
江卿卿顺着视线看过去，迎面走来一女子，打扮的算是在农家眼里顶好的模样。
浑身上下无一块补丁。
只听李惠娘有些为难道：“水水，你都欠了三天的豆腐钱了，再说了，光吃豆腐也不是事啊。”
那被唤作水水的女子撇了撇嘴，娇声道：“惠娘姐，我这不是手头紧嘛，过两天我肯定把钱给你送来。再说了，我就爱吃你家这豆腐，别的家的我还看不上呢。”
李惠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又给她端了一块豆腐。
“水水，你也别怪姐说话难听，春生在家都瘫多久了，如今你这一家全靠你小叔子活着，也不是个事啊。
水水，春生瘫了，你要再这样下去，春生的小叔子也要被你拖累了。”
水水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柳眉倒竖，尖着嗓子说道：“惠娘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男人瘫了，我不照顾他谁照顾？我吃你几块豆腐怎么了，又不是不给你钱。至于我小叔子，他帮衬我们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李惠娘被她这一番抢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着实有些下不来台。
想那冬至，十几岁的年纪便挑起了一大家子的重担，如今都三十多岁了，却连个媳妇都还没娶上。他整日在外头扛大包，辛辛苦苦一天也才挣那三十文钱。看看他那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再看看他浑身上下那破破烂烂的衣服，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却还要被他那一家子吸血鬼般的亲人死死地扒在身上吸血。他们不仅不帮衬冬至，反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冬至用血汗换来的一切，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再瞧瞧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那可都是细棉布做的，与冬至身上的破烂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水水这么说。
惠娘也冷下了脸，一把夺过豆腐：“我不卖给你！”
水水哑口无言：“不卖就不卖，当我稀罕吃你这破豆腐不成！
还为冬至打抱不平上了，惠娘姐，我家穷，虽然比不得你家，也没靠着冬至一个人养活。
瞧瞧我身上这衣服，那是他那个劳累命能挣开的吗？
你心疼他呀，不行跟你男人分开，嫁给冬至去吧！”
水水捂着嘴笑的不行，周围人也都哄笑两声。
李惠娘立马变了脸色。
“滚，以后别来我这儿赖账！”
“我有钱我也不给你，几块破豆腐，看你计较的那个样子！”
等人离开，剩下最后一块豆腐，江卿卿走上前要了。
李惠娘打量她一番摆了摆手：“我这豆腐做工粗糙，不卖给贵人来。”
江卿卿忙笑着说：“大姐，我可不是什么贵人，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我瞧着您这豆腐新鲜，想买来尝尝。”
李惠娘见她态度诚恳，便说道：“既然姑娘不嫌弃，那就拿去吧，算我请姑娘吃的。”
哪怕她明知道江卿卿这一身穿着价值不菲，也没道明。
江卿卿端上豆腐，又开始询问。
“姐，我能去你家吃顿饭吗？我给银子！”
李惠娘有些惊讶地看着江卿卿，犹豫了一下说：“姑娘，我家就是普通农家饭，怕你吃不惯。”
江卿卿笑着说：“大姐放心，我就喜欢农家的饭，我以前也是个农家闺女，就是想这个味了。。”
李惠娘见她坚持，便点头答应：“行，那姑娘跟我回家吧。”
到了李惠娘家，屋内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江卿卿把银子递给李惠娘，李惠娘推脱不过只好收下。她开始麻利地准备饭菜，江卿卿在一旁帮忙。
吃饭时，江卿卿装作无意聊天：“姐，我刚刚在那块看跟你吵架那女的，可不像是买不起豆腐的呀！”
一提起来，李惠娘就有些生气，眼底也有些警惕：“你提着干啥？”
“这不是好奇吗，自从我嫁进这富贵人家，整日就是闲着，实在无聊。”
“她呀，她就是爱占便宜！”
要不是看在冬至的面子上，她才不会赊账！
一来二去，江卿卿将李水水家的情况打听的一干二净。
两人是同族的姐妹，娘家就在隔壁李家村，嫁到清水镇的姐妹不少，可离得最近的就是他们。李水水的家与她家仅一墙之隔，正对着门。
她嫁过来没多久，丈夫就突然瘫痪在床，从此便一直卧病不起，生活不能自理。
家里的公婆虽然悉心照料，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未能怀上孩子，对此，公婆也不好过多指责什么。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拖累了这位年轻的媳妇。
全家人的生计都靠小叔子冬至一人维持，按理说，以冬至所挣的那点铜板，要维持一家老小的日常开销已经相当困难，更别提有多余的钱去购买用细棉布做成的成衣了！
平日里，李水水整天无所事事，不是东家串串门，就是西家唠唠嗑。而且，她还有个让人颇为头疼的习惯——喜欢顺手牵羊。每次从别人家离开时，她都不忘顺手薅走一根大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占点小便宜也就罢了，可她还特别懒惰。明明自家院子里有块空地可以种些蔬菜，她却偏偏就是不愿意动手。
按照李惠娘家的情况来说。
像他们家算是情况好的农家，有几亩地，门前种菜，她还有做豆腐的手艺。
即便是这样，平日也是能省就省，哪里会一口气去买细棉布做的成衣。
一套不得一两银子呀。
他们哪有那么矫情，扯块细棉布回来做就够不错了！
江卿卿听完，心中有了盘算。
就在这时，隔壁又吵起来了。
两家正对门，都不用出去就听到李水水尖酸刻薄的谩骂。
“你怎么这么没用！”
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碗声，显然是李水水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一天就拿回来二十个铜板，还想吃饭？没门儿！”她的语气越发严厉起来，“你自己看看，这点钱够买什么的？还不赶紧去把碗刷了！”
最后一句话，李水水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而被她责骂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只是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