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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海此话一出，青山伯老夫人直接沉了脸。
老青山伯也沉沉的看着他。
父母在，不分家。
千年的传统，尤其是她们这种大家族！
最是注重子嗣。
可如今，老大提出分家……
分家……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像是钝刀子磨肉一样在裴玉山心里划。
他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大哥此话一出，便什么都是他的错了！
再睁眼时，略有一丝讥讽。
“大哥，你这是让人戳我脊梁骨啊。”
裴玉海被这话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辩道：“老二，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咱们一大家子人，人口越来越多，矛盾也会越多，分开过说不定都能过得更好。”
青山伯老夫人冷哼一声，“好啊，你倒是会打算。你这是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要不是你二弟，这个家能撑到现在？
你能像现在这般混吃等死？
如今不过是有一点矛盾，你倒好，说分就分。”
裴玉山苦笑一声，“娘，大哥既然提出来了，想必也是想好了。我没意见，就按大哥说的办吧。”
他知道，大哥不会想那么多，眼底的赤忱，大概也是觉得大嫂摆不正自己的身份。
裴玉海没想到弟弟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心里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窃喜。
他最怕麻烦了，如今能躲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简直再好不过。
“爹？”
老青山伯似乎卸掉了所有的力气，眼底说不清的失望。
生在他们这种人家，哪里会有真的纨绔子弟。
可偏偏小时候老大听话懂事，他费心教导三年，却在他口中听到，这三年教导让他日夜难熬。
那一刻，他灵魂争鸣。
自此，老二承担了全部的压力。
仅有三岁，夜半苦读，拿着比他胳膊还长的毛笔，小脑袋早就不知道打了几番瞌睡，依旧坚持到如今。
如今成才，承爵，成婚。
一步一步，按照一个继承人的脚步在走。
他不能伤了老二的心。
这些年老大想游山玩水也罢，娶乡野丫头也罢，他有银子给银子，还借了几个暗卫，贴身保护。
他为老大做的够多了，让他这一辈子顺心顺意。
“既然老二没意见，那就分吧。”老青山伯声音低沉。裴玉海一听，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可青山伯老夫人却不依了，“老头子，你糊涂啊！这分了家，让外人怎么说咱们！”
裴玉山忙安抚道：“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大哥想分开过，就让他去吧。咱们家的产业，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苟氏在一旁脑子都打了结，满眼不可置信。
虽说老二承爵，可她知道公婆一向对自家相公言听计从。
怎么也没想到两人能同意。
“母亲？父亲，不能分家啊！”
青山伯老夫人有些厌恶看了她一眼，若不是这个搅家精，老大怎么会分家！
“我不要分家，我不要！”
苟氏一双眼里全是慌乱和不甘，她声嘶力竭地喊道。裴玉海皱了皱眉，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行了，别闹了。”
不，不闹怎么行，难不成真要分家？
裴玉海要名没名，要身份没身份。
离开了青山伯府，日后谁还会尊称她一声侯夫人？
不行！
苟氏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冲到裴玉山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都是你，肯定是你在爹娘面前说了什么坏话，才让爹娘同意分家的！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独吞家里的产业！
你就不怕外人戳你脊梁骨吗？
你就这么容不下你大哥！
如今你承爵，已经是好事占尽，我们一家在府中怎么碍你眼了！”
萧明珠拧起眉头，虽说青山伯府的事轮不到她管，可她也不能在苟氏侮辱自家男人时一声不吭。
想起裴玉山对她的维护。
萧明珠插着小腰，小嘴一张冷冷道：“大嫂，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相公从未在爹娘面前说过你和大哥的不是，分家也是大哥提出来的，
我相公不过是尊重他的想法，甚至顶着让外人戳骂他的份上，想要大哥过的舒心。至于家里的产业，自会按照规矩来分，你大可放心。
至于到底是谁碍眼，我倒是想问大嫂一句，我刚嫁进来，怎么就碍眼大嫂的眼了，要让你在我回门之日给我难堪！”
苟氏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扭头恶狠狠的盯着裴玉海，不像是在看自家男人，
倒像是仇人。
“裴玉海，你说会给我好日子过的，你说过的！
你要是分家，我就同你和离！”
裴玉海看着那双嫉恨的眼睛，又想起当初那个女孩清澈的目光。
“我就一个农家丫头，哪里想什么好日子，吃饱穿暖，就是最好的日子。”
那时的苟氏，天真的补自己脚上的草鞋，日子虽苦，可也让他觉得，有活下去的念头。
两张脸重叠，听着耳边苟氏无情的谩骂。
裴玉海沉默了。
“你说话啊，裴玉海，你说话！
是不是要同我和离
你就是个废物，废物！”
明明有这么好的家世，这么好的机会，
却只会混吃等死的废物！
苟氏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让闲逸又经常诗词歌赋的裴玉海仿佛在原地被抡了几个巴掌一般。
又晕，又清醒。
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他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没有一丝干活的痕迹。
看着自己身上的锦衣，此时此刻才意识到的。
他要的采菊东篱下，要穿着锦衣，吃着美食享受山水意境的他。
不可能生在农家，
那时的苟氏都会为了穿不上一双鞋而愁苦。
那他呢。
还不如苟氏，他心安理得的享受家人付出一切换来的锦衣玉食，一边又唾骂她们不放他自由。
实际上，离了青山伯府，他什么也不是……
裴玉海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爹娘，我错了。不分家了，是我糊涂，只想着自己逍遥，没考虑家里的难处和名声。”
不过……
他看向苟氏，认真又坚决：“我不分家不是不想同你和离，而是我意识到我自己是个废物。
你想要的那些名，权，我给不了你。
我能给你的，就是你从前说的吃饱穿暖。
苟晴，你想清楚，若想和离，我成全你。
若不和离，日后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你别在招惹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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