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饭店里的包子是富强粉做的，面细细白白，发的煊软无比。
两人要了四个包子，两个猪肉白菜馅的，两个猪肉韭菜馅的，又点了一道蒜台炒肉。
吃着脆嫩的蒜台，赵小枝跟周一堂说：“明年春天我们在后院也种点蒜台吧。”
周一堂点头说好。
吃过饭，小两口就慢腾腾地往家的方向走。
暮秋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两个人手上的东西都不多，但也提了一些在手上，免得在路上碰到熟人，回去一说对不上。
两人没有从村口进，而是绕了远路回家。到家附近，才从空间里将棉花和布料等拿出来，从侧边开的那道门回到家中。
那么老大一包的棉花和可以给全家人做衣服的布料，着实惊到了周奶奶。
周奶奶第一个念头是拿来的布票？
第二个念头是，难道去黑市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家大孙子大白天带着媳妇去黑市冒险的可能性不高，应该就是在供销社买的。
至于布料，应该是换的。
对于大孙子的大手笔，周奶奶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家里的吃肉次数，恐怕都赶上大队长家了。可那些钱既然给了大孙子，她也就不想多管。大孙子现在好了，小两口又能干，总不会让家里出现跟队里欠粮的情况。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周奶奶真真是被小两口的高消费练出了强心脏！
吃过午饭，周奶奶就和赵小枝商量这些棉花的用途。
这些棉花一部分要缝进旧棉被里，增加被子的厚度，剩下的可以做两到三件新棉衣。
周奶奶打算先给赵小枝和周一堂做一件棉衣，赵小枝没有推辞，她从赵家拿来的棉衣，已经旧的不成样子，里头的棉絮早黑了。好在之前和现在天气都不是太冷，穿着还能保暖，过段时间就不行了。
而周一堂，大半夜地要往外跑，需要穿暖些。
再说，也就晚一天两天的事，隔天她和一堂再去镇上再弄点棉花出来就是了。
赵小枝：“明天我和一堂再去镇上，再买点棉花回来。”
周奶奶问：“还有票？”
周一堂在一旁说：“没有了，需要找人换票。”
票哪是那么好换的，周奶奶不抱什么希望：“换不到就算了，奶奶和你们弟弟妹妹的棉衣还能穿。”
晚上，赵小枝打算做羊肉豇豆臊子面吃。周奶奶不知道臊子面是什么，但面条她是会做的，于是她负责揉面和面。
“奶奶，多放点白面。”周一堂在旁边说。
不想操心很多的周奶奶还是觉得心很累，不过还是听从大孙子的建议，多放了些白面。
周一堂在一旁处理羊肉，按照赵小枝的指示加料酒、干辣椒、胡椒粉、酱油进行腌制，又将赵小枝洗好的豇豆进行切丁。
等羊肉腌制好，面条也准备好，赵小枝就开始做臊子面了。
锅中倒入猪油，放入花椒进行煸香，再加入羊肉丁进行煸香。
炒至水分全干，锅中滋滋作响，飘出羊肉香味的时候，倒入豇豆丁进行煸炒，直到炒熟为止，加入调味料翻匀出锅。
之后煮上一大锅面，面煮好后捞进碗中，在上头铺上羊肉豇豆臊子，一碗香喷喷的羊肉臊子面就做好了。
赵小枝偷偷从空间别墅里拿了碗，装了一碗面，然后又放回空间里。
吃过饭，赵小枝和周一堂就从侧门出去了，来到隔壁许奶奶家时，一家人正准备吃晚饭。
在望山村已经待了月余，村里人对下放人员的态度，周怀信一家也算是摸清了。
他们不喜欢和下放人员走得近，却也不会拿下放人员不当人看，更不会无缘无故地释放恶意。
偶尔大队长还会和他们下放户说几句话，有大队长打头，遇到需要交谈的时候，村里人也会和他们说上一两句话。
这让周怀信一家和赵小枝周一堂两人的相处，也变得比之前要随意起来。
周一堂将早已端出来的羊肉豇豆臊子面端到桌上：“家里做了羊肉臊子面，你们也尝尝。不要推脱，送来的东西，我们是不会再拿回去的。”
周怀信推脱的话就咽了回去，他想，小兄弟家里的条件应该还是不错的，要不在一家五口都不够吃的情况下，哪能做什么都往他们家端。
他们也想往小兄弟家力端吃的，可是他们自己还没有钱买肉吃，只有鱼腥草等野菜，这他们实在拿不出手。
“小兄弟，以后有机会，我们家定会十倍百倍的偿还。”周怀信郑重道。
这声小兄弟，叫的周一堂怪别扭的。毕竟，对方可是顶着一张和自己原来世界的爸爸一样的脸。
通常送了东西，周一堂和赵小枝很快就走了，今天他们却站着没走，许奶奶就招呼：“家里做了面疙瘩汤，你们也坐下吃点？”
周一堂笑：“吃就不必了，我坐下和伯父唠两句。”
张佳佳就给两人搬来了两张凳子，都是这处茅草屋原来留下的破凳子，他们重新用草绳捆过，不说多结实，但也能坐人。
两人便坐了下来，周一堂开口道：“伯父，你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聊。”
周怀信就说：“小兄弟，可不好让你久等，你说吧。”
周一堂：“那就边吃边说。”
张佳佳给家里人把面分了下去，周怀信扒拉了两口，周一堂这才说：“伯父，我这里有一些有瑕疵的棉花，不知道你家要不要？价格比镇上供销社卖的便宜不少，还不要票。”
他比了个数：“只要这个价。”
周怀信停下手上扒面的动作，深深看了周一堂一眼，但到底没有说破，只是无奈地笑：“我们家现在手头上哪有买棉花的钱。”
周一堂就说：“我可以先赊给你，你以后还我粮便是。”
他笑了笑，假装坦诚：“实不相瞒，这棉花我是弄回来给自家用的，但买多了，一时用不完，放着又怕放坏了。我也不好卖给别人，怕别人口风不紧，把我给告发了，这才打算卖给你。”
周一堂的话真真假假的，周怀信还真区分不出来，但他知道，小兄弟总归不是害他的，害他不用付出这么大的成本，没什么值当的。
他就想，是不是棉花的质量很差。
但想想，再差又如何，再差自己也需要啊，小兄弟能赊给自己，就值得千恩万谢了。
周怀信就比了个数，周一堂立刻起身说现在就回去拿。
为免隔墙有耳，两人说话声一直压得很低。
因为话题敏感，许奶奶这边则是声音稍高些，和赵小枝闲聊。声音正好能盖住周一堂他们谈话的声音，这样即便有人不经意或者有意经过这里，首先听到的也是她和赵小枝的声音。
许奶奶问赵小枝说：“你的小枝是哪两个字？”
赵小枝：“大小的小，树枝的枝，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许奶奶说：“我姓许，名蓁，草字头一个秦字的蓁，你可以叫我许奶奶。”
赵小枝听后，心中激荡不已。不只样貌一样，连名字也一样，赵小枝很难不相信，这就是她所认识的奶奶。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赵小枝不由念出奶奶名字的出处。
许奶奶便笑了：“对，我的名字出自《周南·桃夭》，你的学识不错。”
赵小枝笑说：“没有，我只读了小学一年级，这是我之前从知青那借来的书里看到的诗句。”
许奶奶点头：“你能想到去借书来看，就是个知道上进的。”
赵小枝很想说，没有，奶奶，你名字的出处，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许奶奶又介绍说：“我儿子叫周怀信，媳妇叫张佳佳，孙女叫周芃芃。芃芃也是有出处的，你看的那本书里，有看到熟悉的诗句吗？”
赵小枝便笑说：“《鄘风·载驰》，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这下就连周怀信都看了过来，在乡下，能背诗经的女孩应该是很罕见的吧，这女娃倒是很不一般啊。
许奶奶也觉得赵小枝很不一般，大赞：“我就说你是个上进的。”
“没有没有，我就背了这么几句。”赵小枝额头上开始冒虚汗，她怕许奶奶继续考她，再考她可就不懂了。
当然，最经典的那几句比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什么的，她还是记得的，但她就怕许奶奶问一些她不会的。
就在这时，周一堂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
周怀信接过垫了垫，点点头，也没有说要打开查看，以表示对周一堂的信任。
交易完成，赵小枝周一堂就和周家人告辞，起身回家去。
赵小枝：“有了这袋棉花，他们冬天也能少挨点冻。”
周一堂点点头，握紧赵小枝的手：“枝枝，真的是他们。”
赵小枝和许奶奶聊名字的时候，周一堂也听见了。一家人不只长相一样，连名字都一样，他们怎么能将这里的一家子人和原来世界的一家子人区分开呢，区分不了一点。
赵小枝点头：“嗯，是他们。”
两个人从侧门进了院子，廊下的周奶奶松出一口气，这才起身回去拿衣服去冲洗。
三个小孩在空地上练拳，看到周一堂回来，开心地说：“周哥/大哥，来陪我们练拳啊。”
赵小枝就笑着推了推身边的周一堂：“去吧。”
每次去隔壁回来，他的情绪都有些低落，赵小枝这是找点事让他转移转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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