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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范建看向叶峥。
话到这般，他倒不好再开口阻拦。
兄长也是长，叮嘱几句，无可指摘。
“世叔，世兄想确有话提点我。”叶峥‘理解’道。
“父亲放心，很快回来。”
范闲急匆匆将他拉走。
范建望向两人的背影，皱了皱眉。
很快，范府前院一处僻静无人的廊道，两道身影闯入。
范闲左右四下扫了扫，叶峥也用自己的感知探查了番。
当目光再回到叶峥脸上，范闲心中再感慨了下这人的样貌，旋即…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莫名地，他想起《三体》中，大刘提出的黑暗森林法则：在危机四伏不见五指的宇宙黑暗森林中，谁先发出声音，谁就有可能被首先攻击，成为众矢之的，很快被消灭；所以谁能隐藏好，谁就能存活。
范闲承认，在儋州的好些时候，他感到孤独，深深的孤独，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能有十分理解自己想法的人，与之畅谈一番。
当这样的人，同行者，出现在自己面前时…
他犹豫了！
这种类似叶公好龙的心态让他觉的自己好笑。
可他从不是个莽撞的人。
他无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却也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别人的底线。
四周，烛光将桃花纸染成一团团昏黄光晕。
月光淡淡，夜风习习。
两人均看的清对方的脸，偶有短瞬间的恍惚，又觉对方藏的极深。
“你是谁？”
范闲的第一句。
叶峥在脑中做过些预想，猜他第一句说什么，有类似的，只是当范闲真说出口，心下仍感慨这人的勇气和计谋，没半点铺垫，剑走偏锋，起手逼宫。
他面露少许‘疑色’，拱手一礼，“若若未与世兄谈及我吗？世兄，我姓叶，单名…”
“我问的不是这些？”范闲打断，目光紧紧锁住叶峥双眸。
叶峥‘一愣’，有些‘不悦’，但还是‘克制’住，再道，“哦，我明了，世兄，家父京都守备统领，我现为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上面有一哥哥，还有一…”
“你心不诚！”范闲再打断他。
叶峥默然，似‘缓缓压制火气’，数息，他开口道，“实不知世兄何出此言，不若世兄教教我，何为心诚？如何心诚？”
这话隐隐透着火气。
似符合两次叫人打断话的反应。
在范闲听来，又似在暗暗试探：不如，你先透个底。
这回，轮到范闲沉默。
他在选择。
“那首《相见欢》是你写的？”
好一会，他再开口，换了语气，也换了战术，独没选择坦诚。
“自然。”叶峥点头。
范闲笑了笑，“若若对我说，你这人脸皮有点厚，我原不信，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叶峥心里明白，假作洒脱不恼，道，“在这俗世里打滚，脸皮厚总比脸皮薄来的好吧。”
范闲认可地点点头，口中却道，“不是南唐后主李煜写的？”
还来个回手偷袭。
叶峥面露‘愠怒之色’，‘克制’了下，沉声道，“我自觉对世兄礼敬有加，不想世兄竟如此羞辱于我，世兄若疑心我请人捉笔，或抄窃旁人，不妨拿出凭证来。”
仿佛一点没看见他生气，范闲平淡地看着叶峥，道，“《人生长恨水长东》改的不错。”
这…直接挖坑了！
一个不小心，回答失误，怕直接掉坑里。
叶峥‘气极’，冷声道，“原以为世兄对我有些误会，或可解释一二，如今看来…”
“走罢，世兄，莫让世叔柳姨他们久等。”
说完，他一说袍袖，愤然离开。
范闲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却露出笑意，冲叶峥喊道，“晋.潘岳的《夏侯常侍诔》有一句，‘心照神交，唯我与子’。”
简概括之，心照不宣。
还在挖坑试探！
叶峥没理会。
如这会停步，问‘潘岳何人’、‘何为晋’等，痕迹太重，不如借这股‘怒气’，不搭理他。
叶峥大概能猜到，这人啊，此刻心里懵着呢。
直至叶峥消失在角门，范闲敛起多余表情，皱眉疑惑，又渐渐坚定，“慢慢来，不急。”
……
此刻
广信宫
“殿下。”
女官将最新的消息双手递上。
李云睿从星空里收回目光，结果纸条，缓缓打开，微微一笑。
“去告知太子，安排人弹劾叶家这小子。”
“是，殿下。”
“再去趟…”
……
同时间，西宁巷
“他求这直名做什么？莫是我看差了他？”李承泽望着手中的纸条，费解道。
“少年意气，不愿受人挟制，也能理解。”
李承泽瞥了眼谢必安，他知道，自己手下这位剑客，自从知道叶峥的身手，处处高看其一眼。
“受不了挟制，做什么官？这朝堂之上，有谁不受挟制？有谁不妥协的？我…还想呢，他凭什么？”
又开始颠了。
“那安排人弹劾？”谢必安问道。
“不急，煽风点火可以，冲锋陷阵不行，往后一段时日，精力不好分给这小子，没必要给自己招惹个对手。”
……
辰时三刻（晚七点四十五）
叶府，书房
叶峥方回府，直叫等候的下人领来了这。
“父亲。”
书桌后的老爹神色莫名，叶峥老实地问候道。
“如何？见着范闲了？”叶重放下书，手中笔没停，问道。
“见到了。”叶峥站着回话。
“你老泰山为他寻了门婚事，与你二姐那位好友林婉儿成亲，你知道吧？”
“听二姐提过，二姐似有些不喜范闲，夹在若若和林婉儿间，挺为难的。”叶峥笑了笑。
叶重停笔，叹了声，“你二姐，性情中人，火一般的脾气，说不喜范闲，实际是爱屋及乌，想是林婉儿对这门亲事不满。”
“父亲所言甚是。”
“好了，不扯闲篇，你南城兵马司之事，告知你岳父了？”叶重继续落笔，不知写什么。
“说了。”
叶峥把与老泰山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转述。
“陛下尤在潜龙之时，卓甫便相伴左右，往后有些事，你不妨多问问他的看法，听听他的提点，自有进益。”叶重正色地停笔叮嘱了句，又道，“你岳父说的不差，这回怕没那么好应付过去。”
说着，他抬眼看了小儿子一眼，“做的不错。”
他自知晓，小儿子将吏目关在兵马司衙门，又将那吏目一家请到了南城兵马司衙门，在族里召了一些身手不差的族人，与一些弓兵，在衙门守着。
“只怕明日有人会说，吏目身份贱鄙，所言不可信。”叶峥自不会觉提前防一手就足矣。
“无妨，明日京营自会有人上奏，再参陈充。”
“父亲出手了？”叶峥好奇道。
南市之事、细柳巷刺杀，他只借了老爹的威名。
“陛下曾言，谁人与林婉儿成亲，便可接手内库…内库啊，曾经的天下第一商号，朝堂、皇室，便是坊间，也不知多少人盯着。”
似是写完了，叶重取了镇纸，将其压好，起身，活动了下腰背，继续道，“按理说，范闲以后是你舅兄，我也该照拂一二，只是此等风口浪尖，轻易我也碰不得，原想他来京都，或可引走朝堂大多目光，你安稳地再往上升一升，没成想…你真是个不省心的。”
老爹最后虽斥了一句，但并无多责怪。
叶峥稍思忖了番，领悟过来。
老爹大概是想借此事，顺老登的意思谋划，明面上惹老登不悦，给一些人看他们君臣生嫌隙，实则为以后请调去定州做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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