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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皮放下药，阮峰顶着萧渊幽幽视线，匆忙转移话题：
“将军，属下有个疑问。叶凌能链接您，还能治疗陆轻舟，他背后的势力，会不会……根本不知道他的价值？”
毕竟，叶凌一人的价值远胜任何情报，没有人会傻到做这种赔本买卖。
“你想说什么？”萧渊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属下想说，对方恐怕只把他当一枚普通棋子，套取些可有可无的情报。”这种情报人员他们也向外撒出过不少，有空隙可钻就填个人进去，能不能派上用场倒不一定。
而且，阮峰并非无端猜测——叶凌提供的那点情报，他们解译半天也没解译出什么东西来，99.9999%，这里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密码。
叶凌不光是枚小棋子，还是枚敷衍了事、消极怠工的小棋子。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完全可以将他策反，收为己用。”阮峰终于说到重点。
这念头他并非第一天有。
毕竟，全星际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宝贝，能链接将军给将军治疗。
不过之前以为叶凌是什么危险人物，他只是在观察，并没草率发表意见，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
“将军，他的治疗能力特殊，我们不握在自己手里，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他。”
如果叶凌能治疗将军、能治疗陆轻舟，在有心人手里，他就能发挥莫大作用，譬如，用来威胁将军……
“将军——”见萧渊神色无动于衷，阮峰有些着急，一时忘了他刚才还在担心将军对叶凌“上瘾”。
“将军，能否收拢叶凌为己用，事关将军精神海。他虽然是细作，但看样子不是坏人，多半有什么苦衷——”
“看样子？”萧渊挑眉打断他。
阮峰尴尬顿了顿。
他也知道，这样的主观感受听起来过于儿戏。
但他说的是实话，单凭直觉，阮峰非但不觉得叶凌是坏人，还觉得他……对他们抱有极大的善意。
“属下是说，他既然向对方隐瞒自己的治疗天赋，足见跟对方并非一条心。他本人对您并无太大恶意，否则也不会尽心给您和舰上士兵治疗，还……替您挡子弹。”
主观感受不可取，阮峰便竭力举出实证。
“替我挡子弹？”萧渊面无表情，“你不是说，那是他「所图非小」吗？”
“属下……属下其实觉得他是本能反应。”
出尔反尔，阮峰自己也甚是脸红，但是——
“以他的身体素质，子弹来时，不可能计算那么多再做出反应，除非，除非是本能要护着将军。”
他说着，看了眼自家眉扬如剑、眸似寒星的将军：“将军忘了吗，他曾屡次，咳，夸您……好看——”
“当啷”一声，有什么不偏不倚砸到阮峰胸前，又滚落在地，打断了他的话。
阮峰低头，看见是他刚才放桌上的药瓶。
“我看你才该吃点药。”萧渊俊脸凛如霜雪，晃得人胆气生寒。
“属下有罪。”阮峰看他一眼，又“唰”地埋下头去。
“他于我有用，我自然会握在手里，不需要你四处替我找理由。”萧渊声音再度响起，听起来全无温度。
“是。”阮峰将头埋得更深。
是他昏头了，将军冷静周全，他都能想到的事，将军自然已经考虑过了。
刚才体贴帮叶凌拿行李，说不定就是有意为之。
枉自己胡思乱想，一时担心将军太重视叶凌，一时又担心将军不重视叶凌。
阮峰懊恼想着，没看到他冷静周全的将军，眼底闪过一抹躁乱。
“帮我跟陆轻舟预约，明天我去他那里调试机甲数据。”萧渊又吩咐。
“是。”阮峰听命。
当下顶顶要紧的，的确是让陆轻舟守好口风，不能透露更多叶凌的天赋，以免引来各方觊觎争夺。
将军确实冷静周全。
阮峰又放心了许多。
但心里某处，又不是那么的放心：
将军他，确实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才要见陆轻舟的吧？
他看了眼地上的药，带着满肚子疑虑走出门去。
*
本能要护着他？
萧渊看着阮峰出门，站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拨开窗帘，重新看向楼下。
草木旺盛的花园里，叶凌已不见了踪影。
地上只留下一片草叶倒伏的人形印记。
哪有什么人会本能护着他，这种话萧渊四岁前会信，四岁后，再也不会了。
他长久望着那片印记，依稀仍看到一人躺在那里。
不是叶凌，是四岁的他。
他看到四岁的他，躺在一张实验台上。
那人戴着金丝眼镜，悲天悯人俯视着他：“太瘦弱了，第一针，就少打一点好了。”
他被那人从街头捡回，被喂养，被关注，被“宠爱”，不知不觉视那人为父，听到那人说他“瘦弱”，看着针管，暗自期待着什么。
直到手足被固定，皮肉被剖开，痛楚撕裂灵魂，他才知道，那人看他的眼神，与他看那些笼里的白鼠，并没什么两样。
他这个没人要的“异种”，跟牲畜并没什么两样。
眉心皱起，萧渊俊美的脸上忽闪过一抹狰狞痛色，他手掌遽然用力抓住窗棱，青筋凸起的手背，一时覆上可怖银鳞，一时又半隐半现退却。
基因病。萧渊紧紧蹙眉，手伸向口袋摸到药，又抿紧薄唇，强忍下未用。
“叶医生，晚饭好了，来洗手吃饭！”
萧渊竭力压制着体内冰凉刺骨的痛意，楼下却传来管家热情的大嗓门。
“谢谢。”那人的声音清冽，透着没心没肺的愉快，“萧将军不吃吗？”
“将军不吃。”阮峰声音古板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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