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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银一路跟着世子走回来。
世子只穿着袜子，必然也冷，可她实在是走不快。慢慢悠悠的，走了约莫半炷香才回到春安院。
一回春安院，阿银就丢下世子做贼似的跑回下了人房。
屋里，芝华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抱着碗喝糖水。
“你回来啦！”余小柔瞪着眼睛问，一看就像憋着许多话想问。
可惜阿银自顾不暇，哪注意得到余小柔的表情。她冲两人做了个“嘘”的手势，飞快脱下鞋子，换上自己的。
余小柔凑上来，不该问的偏要问：“呀，这是世子的靴子吧？”
“嘘！嘘！”阿银心惊肉跳，看向芝华，“你晕倒了？大夫可来看过了？”
芝华一脸歉意：“没事儿。大夫没号出来什么病，说是吃点糖许就好了。”
阿银：“吃糖？可你这两日糖也没少吃啊。厨房那边儿不是常去，哪次去没捞到甜食。”
“我……我……”芝华憋半天，“我可能是蜜蜂投胎，命里缺糖。”
余小柔赶紧解围：“好啦，你别说她了。世子听说你一个人在后花园，拔腿就去找你，你可感动？”
阿银：“呵，我光着脚哪敢动。”
她凑到两人面前，一张脸严肃得不能更严肃了：“你们不许说出去，不然我不跟你们好了！”
余小柔：“说什么呀？”
芝华：“说你穿着世子的鞋回来的？”
阿银头大，两颊烫得能煎鸡蛋：“你们还说！”
芝华捂住嘴，真诚地摇头：“保证不说了！你赶紧把靴子还回去吧，不然我们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她说得对，鞋子放在这里夜长梦多。阿银忙寻出帕子，将皮靴子擦个干干净净，用一块布包起来。
然后，她右手抱着这坨布，左手拿着梅花枝，深吸一口气，朝世子的房间进发。
两个姑娘目送她离去，又实在好奇，索性远远地跟出了房间，躲在角落伸着脖子观望。
芝华：“你说咱俩的赏银妥了吗？”
余小柔：“不晓得，再看看。”
两人脑袋挨脑袋，躲在走廊柱子后远远地朝世子房间看。
隔得老远，中间又挡着树，只能看个大概。
“她进去了！”
太好了！两人屏住呼吸眯着眼睛瞧。
“她没被轰出来！”
世子的房门没关，阿银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很快，打里头出来一家丁，端着一盆子水。对方朝她笑了下，阿银心虚地让开路，他便走远倒水去了。
里头传来珠帘撞响的清脆声音，世子撩开帘子走出来，已是泡了脚换了鞋。
阿银的嘴巴不受控制地磕巴了下：“我、我来还东西。”
对方点了个头，神色淡淡：“放下吧。”
阿银走进屋，把靴子放到角落，然后扬了扬手里的红梅枝：“还有这个。”
世子又点了个头。
阿银便往里走去，寻到那插着腊梅的宝瓶，取出枯枝，换入红梅。
做完这些，她准备立即滚蛋。可眼睛一撇，看到了满满一墙壁的——
兵器！
她生生顿住脚步。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多宝阁上摆的全是战场器械的模型。
这哪是什么卧房，根本就是武库！
有些兵器早见世子在院子里耍过，但绝大部分她都不曾见过。
“那是云梯么？”
荆子烨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她指向的东西。他愣了下，点了个头。
“那是夜叉檑？”
“对。”
“那是籍车？！”
“对。你怎认得？”
他走过来，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这姑娘看到这些兵器，眼里竟充满了兴奋。
阿银自然是抓住机会套近乎：“世子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我翻了好多兵书，里面有个图册，介绍了好多战场的器械。”
荆子烨：“你一个看诗文的，翻那些干什么？”
阿银：“想跟世子有得聊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世子不喜欢枯燥的说教，对这些总感兴趣吧。”
他一时没坑声。眼眸倒是闪烁了下，眸光中有什么飞闪而过，继而，一抹浅笑浮上来。
谁会不喜欢勇敢且认真的人。
荆子烨指着当中一物，问她：“那我考考你——这个，你可识得？”
阿银：“这个是‘幔’，挡箭用的。”
荆子烨：“这个呢？”
“井栏，攻城用的。”阿银自信地说。
他的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竟难不住你。”
阿银：“不过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指了指众多模型中的一个，“像弩，又不太像。”
荆子烨：“这是连弩，可连发十箭，我自己做的，书上没有你自然不知。”
怪不得桌子上到处都是刀痕，他喜欢自己做这些。
阿银：“世子酷爱摆动这些，很喜欢打仗？”
荆子烨：“不喜欢，会死人。”
他顿了一顿，口吻低沉，“这仗打了八年，死伤惨重，若再打下去，独子也需应召参军。你的邓家哥哥，未必还能活着回来。”
这话把阿银说得一愣：“提这做什么。”说得她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阿银扭头看向别处，可巧，看到个东西——是前些日世子擦拭的袖箭。
“这东西书上也不曾有。”
荆子烨：“这是袖箭，一种暗器，战场上不大用得上。”
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够拿得动的兵器，阿银好奇地问：“它怎么用？”
荆子烨：“你想试试？”
阿银抬头看他，见他眼中并未有不耐烦，才小心地问：“可以吗？”
世子拿起这袖箭，拍去上面根本就没有的灰，没半句废话：“把手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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