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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靖返回“伊塔万用·奥能物品专卖”时,看到的是工作室内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
木屑在房间中飞舞,卢卡和奥加都站在工作台边。卢卡拿着锯子将大块的木头切分开,而奥加则拿着已经完成测量和标记的木条,指腹下方有淡青色的光彩浮现。
只见奥加伸出手指,在木条上抚过,仿佛锋利的刨子,刮下一层又一层木质。
方靖看得啧啧称奇。他之前已经从卢卡口中得知,奥法大陆上的奥术师被划分为七个等级,以“星”数划分。
奥加是最低一级的一星奥术师,但也已经能够展现出不俗的超凡手段,在上城区繁华地段的店铺中成为一名门面级的匠师。
而那位三星奥术师法鲁贾,已经能够被册封男爵,成为一座城市奥术协会分会的会长。
两位熟练的老匠人效率奇高,就在方靖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工作台的角落已经放着十来根成品木条。
看到他走进来,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迎了上来。
“怎么样,小兄弟,有发现吗?”
方靖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放在工作台上展开。
青灰色的粉末映入眼帘,卢卡满脸茫然,奥加一怔,伸手蘸了一点,凑近鼻尖轻嗅。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妖叶树的粉末!这是在哪发现的?”
“就在瓦格纳杀死猫妖的附近。”
卢卡神情微动:“奥加,妖叶树是什么?”
“妖叶树是一种植物形魔物。它枝干上分泌的汁液能够以异香吸引猫、狗、兔之类的小动物,而在这些动物摄取一定汁液后,将会陷入狂乱的幻觉中,对周围的活物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将汁液晒干、提炼过后就会形成青灰色的粉末。除了诱捕效果之外,这种粉末还有极高的可能性使其魔物化。”
奥加解释过后,方靖和卢卡当即明白,让那只宠物猫变成伤人魔物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而在案发地点周围发现妖叶树的粉末,也证明瓦格纳的遭遇并非偶然,而是被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奥加脸色十分难看:“妖叶树粉末危害性极强,受到三大国的严格管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往好处想,有这东西,我们至少能给出一个交代。”
方靖小心翼翼地把妖叶树粉末收好放进怀里。
“老爷子、奥加大师,我拜托你们的东西如何了?”
“很快就好。汉纳小兄弟,你先在边上等一下,我们马上完工。”奥加指了指身后。
为了帮忙,他特意和老板请了半天的假。平时,他作为这家店的知名匠师,往往会接到一些器物修理或者是定制的订单。
工作室一角摆放着书柜和沙发,书柜中的书大多破旧,一看就是经常有人翻阅。
“《奥能结晶加工指南》、《一百种常见金属器件结构解析》、《奥能结构设计》……嗯?”
方靖动作一顿,从书架中抽出一本明显更厚的书籍,书封上是一种方靖从未见过的怪物插画和四个大字——魔物图鉴。
翻开这本书,方靖才明白为什么这本书会出现在奥加的书架上。
对于奥加这样的匠人来说,魔物身上剥离的毛皮、骨骼、血液等都是上好的材料,有着优良的奥能传导性能。每一种魔物身上能够取用的材料都各不相同,碰上不常见的魔物时,往往就要翻阅图鉴。
在这本图鉴的开头,作者用简短的篇幅叙述了魔物形成与进化历程。
在远古时期,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进化轨迹还很正常,也没有魔物这样的存在。但是在某个历史节点后,普通的野生动植物开始以一种井喷式的速度变异转化为魔物,涌现在大陆各地。
这一节点与最早有所记载的古代奥术起源时间点有着惊人的一致性,精研历史的学者们普遍认为,二者之间必定存在某种强关联性。
方靖翻阅着图鉴,书籍上记载的魔物形象千奇百怪,有的巍峨如山岳,有的飘忽如云烟,但不管是什么魔物,往往都有着极强的攻击性与侵略性。
只有很小一部分魔物在经过了人类数千年的驯化和育种后,才勉强能够作为宠物饲养培育。
方靖还看到了关于摄魂怪的内容,和卢卡的描述基本接近。
半个多钟头后,木头切割声止歇,方靖把图鉴放回原处,起身来到工作台前。
“小兄弟,这些木头是有什么玄机吗?”
虽然奥加已经完全按照方靖的绘图将加工出了奇形怪状的木条,但他左思右想也实在想不出来这些木条有什么用。
反倒是卢卡看着长度形状近似但又有一定差别的木条,若有所思。
“看好了。”
木条总共两套、十二根,方靖将其中一套六根在面前一字排开,开始了组装。
横、竖、拼、插,凹凸部分互相啮合,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十字立方体。
“这……”
卢卡和奥加只看到方靖的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将六根木条拼接在了一起,最终的拼接体也不见凹凸与参差,反而极具美感。
鲁班锁,又称孔明锁、六子联方,一说是鲁班为儿子打造的玩具,也有一说是诸葛孔明依据八卦玄学的原理发明的器物。在前世,鲁班锁已经演化为了衍生繁复、奥妙无穷的益智玩具。
他将手中的鲁班锁递给卢卡,卢卡仔细端详一番后,又伸手用力扯了扯。
他喃喃自语:“没有用绳子、钉子和粘胶,也能完成这种交叉固定?”
忽然,他想到了制造这件器物的目的,倏地兴奋起来。
“如果把这种原理运用到建筑上……”
方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于卢卡这位老匠人的敏锐。实际上,他之所以会想到鲁班锁,正是因为这种玩具中蕴含着名为“榫卯结构”的智慧。
在古代,建筑以木头作为主要的构架,而立柱、横梁等各个构件之间的节点便是以榫卯相吻合,构成富有弹性的整体框架。这种连接方式形成了与钢筋混凝土有别的柔性结构体,虽然每个构件都较为单薄,整体上却能够承受巨大的压力。
互相结合、互相支撑,这是古人的智慧,即便放到现在,也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我老家流传的益智玩具,拆解容易拼接难,二位可以尝试着把它拼好。对了,瓦蕾拉也可以一起来试试。”
方靖将另外六根木条推到卢卡和奥加身前。瓦蕾拉伸手扒着工作台的边缘,探着小脑袋,眼睛就好像是两颗好奇的灯泡。
方靖走到窗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也不见往来的行人。
这个时间点前往那位法鲁贾会长家中拜访,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另外,方靖也打算趁着晚上的时间将还能记起的榫卯结构图绘制下来。
奥加、卢卡和瓦蕾拉三人还在围着六根木条发愁。他们一遍遍的尝试,但迟迟无法将其组装成十字立方体的模样。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方靖带上鲁班锁和绘制了一晚上的图纸,和奥加一起来到了法鲁贾的庄园前。
能够在繁华的上城区中心地带拥有这样一座精致的庄园,方靖对于这位三星奥术师的权势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为了能够顺利见到法鲁贾的独女西诺薇,奥加直接向护卫报出了伊塔万用店铺的名号,并请他代为通传。
二人在庄园门口没有等待太久,一位管家着装的老者从庄园中快步走来。老管家打量了两人几眼,目光锁定在奥加身上。
“我是法鲁贾大人家中的管家,不知道奥加先生突然到来拜访,是有什么事呢?”
奥加和方靖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奥加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将手中的木盒递给老管家:
“听说贵府的西诺薇小姐有建筑这方面的兴趣,之前还让您特意到伊塔万用跑了一趟。恰好最近店里收到了几份已经失传的古代建筑技艺图纸,老板特意差遣我为西诺薇小姐送来看看。”
老管家稍显迟疑。他其实知道,自己的雇主法鲁贾大人对西诺薇小姐的爱好颇有微词,认为女儿不该成天研究怎么把房子盖得好看,而应该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奥术之道上,不要埋没了那份惊人的天赋。
可这时,老管家心中浮现出一架天平。他将法鲁贾大人和西诺薇小姐在这个家中的话语权分量放在天平两端进行称量——
是西诺薇小姐的压倒性胜利。
法鲁贾大人是女儿奴,只要是西诺薇小姐认定的事情,他是一定会让步的。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给外人听。老管家接过木盒,朝着方靖和奥加点点头:
“我这就为小姐拿去,请二位进来喝杯茶水、稍作休息。”
他示意身边的侍者带二人去会客厅等候,自己捧着木盒快步穿过林荫道,走进树木掩映的庄园深处。
会客厅内,侍女们为奥加和方靖端上热腾腾的红茶,搭配以精致的小点心。但二人才刚喝了半杯红茶,老管家便匆匆跑了进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向奥加微微躬身。
“我家小姐想和二位见个面,能否赏脸占用一下二位先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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