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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急剧变化，眼前的一切就好像风平浪静的水面被人用力的拂乱，出现层层涟漪，紧接着快速变幻。
“看来还是不愿意出来。”
江许平静地开口，紧接着画面逐渐平息，出现了另外一幅场景。
深夜的寝室，三道白色的床帘紧紧的闭着，里面传来缓慢又有节奏的呼吸声。
片刻后一道呼吸声突然消失，透过白色的床帘，外面的月光和寝室外廊道的暖灯互相呼应，朦朦胧胧的投射，一道人影缓缓地坐了起来，影子印在帘上，一动不动。
她的头轻微地扭头，隔着白帘看不清五官，像是一个无脸人。
仿佛在屏息观察周围的人有没有真的在睡觉。
没察觉到异常，帘子内伸出一双手，紧接着一个女生悄无声息的沿着床边的梯子爬了下来，拿起放在桌上角落里的一张纸币，虎口处露出一抹红，似是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才开始缓缓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杜蓉。
“看来她是一定要让我看完了。”
所有东西好像蒙上一层灰蒙蒙极淡的血雾，其中的人影极淡，像融在雾气当中。江许看到杜蓉蹲在陈絮絮的1号床下，将钱塞进了她的鞋底里。
这应该是嫉妒的起始。
她的动作还有些慌乱，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月光打在她的半边脸上，另外半张陷在黑暗里，嘴角一半紧张僵硬一半露出欣喜的笑意。
画面剧烈抖动，急速变幻。
……
“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啊？还偷同寝室人的钱啊……”
“应该不至于吧，她成绩这么好。”
“成绩好跟人品好有什么联系啊，都被别人抓到了还会是假的啊？”
“啊！亲眼看到她偷钱了啊！”
“对啊！8班人说的！”
“王老师，我没有偷钱！那个钱我都不知道是谁的！”
“老师知道，”小孩子看不出成年人细微的面部表情，只能急忙慌乱的解释，隔着一层血雾，江许盯着王春满的眼神像淬了冰，“杜蓉也跟我说了，她不想报警，觉得这事情应该是个误会。”
“啊，”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只能听懂一些浮在表面的话，她只听见误会，嗯嗯点头，苹果一样的脑袋小鸡啄米，“是误会！我怎么可能偷钱呢！”
“可是王老师，好多人说我偷钱，我想……”
孩子的脑袋里想不到报警，在蒙受了巨大的委屈后，只想跟父母和姐姐说。
“没事儿，之前那堂张老师的语文课不也刚教过吗？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清者自清，是不是？何必要去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呢？相信你的人自然会相信你的。”
王春满抚摸着女孩的头，见她的情绪平复下来，擦干眼泪，才狠狠地瞪了一眼躲在门口旁听的杜蓉。
后者吐了一下舌头，欢快的跑开了。
血雾开始慢慢变红了。
作为学习委员兼职数学课代表的陈絮絮，仿佛突然被这件事拉下了一个神坛，收作业本的时候会迎来男生肆无忌惮的嘲笑，女生异样的目光和背后窃窃私语的讨论，她努力的保持着心态，相信清者自清，她会在听到偷钱的声音后立刻回头义正言辞的开口，一脸严肃认真：
“我没有偷钱，那件事是个误会！你可以向王老师求证！”
“请不要以讹传讹！”
刚开始说，大家会尬笑一声纷纷作鸟兽散状避开。
说得多了，她脸上的表情好像也带动了一部分人，有些人的想法生出了改观，“她说的这么认真，应该是假的吧？”
“她家好像也不穷吧。”
“侯萍萍都亲眼看到了啊！”
“陈絮絮不都说了吗，这是一个误会啊！”
“不跟你玩了，你帮陈絮絮！”
“好好好，我不说了。”
陈絮絮无疑是内心强大的。
即便如此都没有击垮她，只有在深夜中，才会透露出一点脆弱，血雾中的她两只手抱着漂亮干净的玩偶，捏着它的尾巴，整个头埋在被子里，非常小声地哭。
可能是情绪起伏大，画面剧烈的抖动起来，血色越来越浓。
“加油陈絮絮！你一定可以的！”女孩抱着玩偶小声的自言自语，小小的柔软的玩偶陷在她的怀里，好像靠着玩偶，就能为她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她喃喃道：“等姐姐回家，我就跟姐姐说，姐姐马上就放寒假了。”
她小手握着笔，眸里带着希望，倚靠着床栏，小心翼翼地写下了一句话。
写完后靠在枕头上，脸上带着欢乐的笑，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了。
“嘿嘿，加油！”
一瞬之间画面开始变幻。
再浮现出来时，陈絮絮的模样有些发生改变。
她之前一头黑色浓密的头发逐渐变得稀疏，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是刚从医院出来，身边有一个神色有些担忧的成年女人：“絮絮，要不我们请个假吧？”
“没事啦妈妈！”陈絮絮摆手，“之前校医室叔叔也说没事，刚才医生也说啦，我不是肠胃炎吗？吃吃药就好了！”
“今天还有运动会呢！”
她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放心吧！”
女人神情有些不放心，但显然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下来。
周围的血雾剧烈的翻滚，就在旁边，突然又出现了一幅寝室中的场景。
两个画面对比，格外的讽刺。
画面中，杜蓉拿着一个无色的袋子，正往陈絮絮的洗漱用品里倒，底层出现了隐隐约约的紫色，紧接着又倒入热水瓶，无色的固体倒入水中，好像没发生一点变化。
倒完这些后，她的目光又看向了放在书桌上的隐形眼镜盒。
今天是运动会，那人好像有好几个运动项目要参与……
她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自言自语，仿佛在宽慰自己：“我就放一点，没事的。”
“别拿第一就行，不是第一就行……”
她打开了眼镜盒。
江许冷眼看着，她脑海中那些深层被压抑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
血雾逐渐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鼻翼间也仿佛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碎裂的画面变成一块又一块的镜子，零零碎碎。
左上角，王春满正揪着杜蓉的耳朵，手上拎着那袋铊盐，神色露出慌乱和焦急，紧接着杜蓉急急忙忙的解释了几句，王春满焦急之意变缓，脸色阴沉下来，闪烁不定。
旁边，陈絮絮捂着肚子，似乎是腹痛，旁边是一个个埋头苦写的学生，她强忍疼痛，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即便如此，落笔依旧又快又稳。
估计被母亲知道她偷她实验室的东西，但却被包庇了下来，杜蓉的胆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也有可能被陈絮絮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照旧占据第一名，甚至承诺的运动项目都会如期完成刺激到，杜蓉每时每刻都被这样的念头所折磨，她开始在陈絮絮的食物中、水源中都大量增加。
铊的毒性江许已经在张皓白的口里听说过，但当亲眼看到腹痛、脱发、全身绞痛、关节疼痛全都集聚在她身上时，她还是半垂下了眼。
这个时候女孩都还在出于责任心和好强心，硬撑下来忍着疼痛完成考试和运动会。
“怪不得当时的她是那副模样……”
江许的眼里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完全无意识、双眼混沌的女生。
女孩的姐姐当时似乎是在弄研究生论文，根本没时间跟家里人沟通，也许是错觉，血雾当中竟然让江许隐隐的感受到一股自戕和如水般淹没无穷无尽的悔意。
她的记忆很好，能够准确地回忆起陈絮絮刚才兴高采烈提到的陈京京。
在政法大学读研究生。
“政法大学……”
应该是学法的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四岁以下就算是故意杀人，一律不负刑事责任,也不构成犯罪。
江许沉默的看着血雾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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