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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长安城(三)

这是姩姩穿越来休息的最好的一晚。

很奇怪,他们给她一种见到亲人的亲切感,结合之前系统说漏嘴的,姩姩觉得系统隐藏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清晨的日光照进屋子里,姩姩心情也变得暖洋洋的。

在青芝和鹤羽的辅助下梳洗打扮好,姩姩决定去找阿兄,昨晚氛围太好,大家都只顾着心疼她的经历,她都忘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舅舅和阿兄了。

苏景臣的院子就在她的旁边,他们两个从关系上讲也更亲近些,因此姩姩决定去找苏景臣说。

姩姩现在住的院子是温阳郡主曾经住的闺阁,里面布置的十分精致,院中种满了梨树,据说是因为郡主自幼就十分喜爱梨花,现在树枝上绑满了红色的,圆滚滚的小灯笼,院中收拾的十分整洁,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不沾染丝毫尘埃。

她走出院子,就看到了等在梨花树下身穿深蓝色锦袍的少年。

“阿兄!”她提起裙摆向他跑去,杏子眼里闪过意外,“你在这里做什么,来喊我吃饭吗?”

可是不是有仆从吗?

苏景臣听到妹妹的声音,立刻回神向妹妹的方向看去。

向他跑来的少女穿着京中时下最流行的绯色刻丝绣海棠云锦襦裙,披着淡金色披帛,雪肤花貌,跑动间头上簪花步摇晃动起来,说不出的灵动活泼。

妹妹真漂亮。

苏景臣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姩姩慢点,当心摔了。”

一边傻笑,他还不忘叮嘱自家妹妹,往前几步去扶她。

“阿兄,你几时来的,怎么不叫我?”姩姩顺手掺进他的臂弯,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少爷都来好久啦,怕打扰小姐休息,不让我们叫小姐起来呢。”青芝在一旁捂嘴偷笑。

她是最盼着小姐能与少爷他们团聚的人,那时候小姐可真是家里的宝贝,真正的千金,他们这些下人也因着将军、夫人的和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青芝!”苏景臣尴尬地摸自己的鼻子,眼神不敢看身侧的妹妹,少年俊秀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红,像初升的朝阳。

姩姩弯了弯眼睛,她感受到了他们对她的珍视,也因此更加对原剧情里的那个结局感到遗憾。

这是很好的一家人呐。

“阿兄,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姩姩昨晚就将她的经历中被强迫的部分去掉说给了他们,高阳王听了立刻就说要派人去景王府感谢谢长薄的照顾,同时叮嘱姩姩尽量不要私下接触天家的几个皇子,姩姩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接原主回京。

最开始是温阳与苏丹臣死亡的太突然,原主被托付给了苏家,舅家这边不好直接抢人,只能多关照些在京城的苏家二房,希望他们看在血缘和情分的关系上,能好好抚养姩姩。

后来姩姩长大,高阳王敏锐的察觉到来往的书信有被人翻看的痕迹,京中的一切都掌握在皇家的监控下,而高阳王府又掌握着最重要的兵权,是皇子争夺的对象,从他们身上没法下手,从自小不养在身边的姩姩身上下手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姩姩正是待嫁的年纪,很难保证不会有人从中作梗。

高阳王并不想站队任何皇子,毕竟这是一着不慎全家都要掉脑袋的事,只是没想到姩姩会自己不吭声的来长安,途中还十分勇敢地找出了当年戳害父母纷凶手,而苏家竟然这样欺人太甚。

姩姩垂眸沉思,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高阳王府的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

“我觉得,咱们家被人盯上了,这事肯定还没完,说不定咱们家军队里还有奸细,就像爹娘当年的副官,那个曹仁,你们还是要留个心。”姩姩小脸认真。

苏景臣的笑容淡了些,他没事人一样的摸了摸妹妹的头:“放心吧阿妹,我和舅舅会留心的,不会出事的。”

听妹妹说了父亲母亲当年的事,苏景臣就已经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心,正和舅舅商议怎样将所有人都排查一遍。

“嗯嗯,”姩姩点头,阿兄办事她放心。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腹部,仰起小脸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吃早膳呀,我饿了阿兄。”

苏景臣笑得和煦:“走吧,舅舅舅母应该在等我们了。”

高阳王府的主子不多,舅舅高阳王只有王妃一位正妻,他们育有两个孩子,还有苏景臣这个外甥,因此每日的膳食就像平常人家一样,一般一起吃。

平日里高阳王和苏景臣需要上朝,会错过早膳,今日他们为了欢迎姩姩特意告了假留在家里。

早膳十分丰盛,有十个菜,姩姩再次在大家的盛情款待之下吃到撑,她捂着胃,感觉撑得快吐了。

“晓芙,给表小姐熬碗山楂汤。”高阳王妃吩咐自己的丫鬟。

她好笑又心疼地看着姩姩:“吃饱了就不必吃了,吃坏了肚子难受得还是自个儿。”

“舅母,那还不是因为府上的膳食太好吃了,还是长安好呀,陇西那边顿顿羊肉,味道膻得嘞,”姩姩想着更加想吐了,“不行,我吃太饱了,得站起来走走。”

她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绕着屋子走。

“一会儿阿兄带你去将军府看看。”苏景臣伸手想帮自己妹妹揉肚子,伸到一半又觉得妹妹打了不合适,只能放下手来。

“对,带姩姩在长安逛逛,姩姩小时候离开长安,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吧,”高阳王在一旁补充,“正巧趁着才过完年没多久,这天气也暖和了,好好去街上逛逛。”

姩姩正好瞧见表妹段靖雪渴望的小眼神,笑着提议:“那靖雪和靖轩也跟着一起吧,人多了热闹。”

段靖轩正坐在桌前认真的听大人们说话,听到姩姩提自己,有些为难的皱起小眉头:“可是我还要上课,若是出去玩,课业……”

“小孩子家家的别整天上课上课的,我在你这个年纪正是疯玩的时候,你表哥这么厉害,也不是天天上课啊。”高阳王立刻反驳,他是个武将,觉得小孩子锻炼好身体就行了。

高阳王妃立刻瞪了他一眼,转头对自己的小儿子笑道:“这几天阿娘先给你夫子请假,学习也要劳逸结合才好,这几天就和你阿兄阿姐他们一起玩好了。”

段靖雪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高阳王妃立刻捕捉到她的动作:“靖雪,小姑娘这样做不礼貌,以后不许翻白眼了。”

小少女立刻捂着耳朵表示自己不听不听。

姩姩在一旁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他们好像她在现代的家人呀,一家子吵吵闹闹的生活。

最后两小只都被姩姩带着,姩姩被阿兄带着一起出门。

“姐姐。”段靖雪扭扭捏捏地蹭到姩姩身边,别别扭扭地跟她说话,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一样,她的发髻上插着一只金丝翡翠簪,她用手摸了摸发簪。

“姐姐,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小姑娘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全身上下都打扮的十分鲜艳,至少有不下五个色,因此也十分喜爱姩姩从陇西给她带的这支发簪。

她用手摸的时候表情都小心翼翼的。

姩姩昨日第一次见她时,她就穿的五颜六色的,见着她的打扮,她第一反应就是她应该很喜欢多巴胺穿搭,因此昨日特意从谢长薄送她的珠宝里挑出了这根五颜六色的簪子。

“嗯,你喜欢就好,”姩姩笑眯眯地靠近她,凑到她耳边故意逗她“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姐姐啊。”

昨日其他人都对她的到来很欢迎,只有段靖雪,摆出一副看不惯她的表情。

段靖雪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红彤彤的,她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瞧姩姩。

姩姩的笑容慢慢垮掉,原本上翘的嘴角也落了下来,杏眼垂落下来看着地面。

小姑娘立刻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地去拉姐姐的衣袖,很不好意思地凑近她的耳畔悄声道:“姐姐你别难过,我不是不欢迎你,只是太喜欢景臣哥哥了。”

段靖轩不好意思地瞧了走在前面的长身玉立的少年一眼,“姐姐你是景臣哥哥的亲妹妹,我怕你来了他就不理我了。”

虽然平时他们的接触也没有很多。

景臣哥哥可是风靡整个长安城翩翩公子,她有这么个哥哥可骄傲了,一向都是那些贵女们的讨好对象。

姩姩:……

没想到她还真诈出了如此荒谬的理由。

她闭了闭眼,语重心长地跟她说:“靖雪,你和阿兄有血缘关系,你们是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段靖雪用奇怪地眼神瞅她,“姐姐我对景臣哥哥不是那种喜欢啦,而且就算我喜欢他,我们只是表兄妹,按照律法其实是可以的。”

她一副你别想骗我的小表情。

姩姩明白自己误会了,她摸了摸小表妹的脑袋。

幸好不是,不然她真的无法接受有血缘关系的两人成婚。

“姩姩靖雪,你们两个走快点。”苏景臣回头催她们,面上带着宠溺的笑。

段靖轩到底还是个小孩,嘴上说着担心学业,实际早就蹦蹦跳跳地跑到最前面去了。

“来了来了,”段靖雪连忙应道,又转头用圆圆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姩姩,“姐姐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景臣哥哥呀,不然我就丢死人了。”

“好啦,姐姐知道啦。”姩姩抬手轻轻捏了捏小姑娘嫩得能出水的脸蛋,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跑到苏景臣身边。

四人一同乘马车前往将军府。

“爹娘去世后,陛下体恤他们为朝廷做出的贡献,将将军府留了下来,之前二叔一家想搬进去,被我给拒绝了,”苏景臣跟姩姩介绍,眼神黯然,“我们平时对二叔一家多有照顾,没想到祖母会这样对你。”

“是啊阿兄,”姩姩一点没有告状的心虚,拼命点头,“你不知道他们对我可坏了,祖母偏心堂姐堂弟,拿了阿爹阿娘那么多钱补贴他们,若不是我聪明,就要被他们得逞了。”

她一向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原剧情里造成原主悲惨开端的一家人。

“没事,景臣哥哥以后不要帮他们就好了。”段靖轩白嫩的小脸上表情认真地说。

苏景臣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将军府距离高阳王府只隔了几条街。

门庐修得庄严大气,漆红的双开大门,两侧的石狮威严矗立,棕褐色的牌匾上书“将军府”,是曾经皇帝御赐的牌匾。

名震天下的苏家军曾是大梁最精锐的军队,苏丹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继承其父遗志,数次击退漠北游牧民族,与温阳郡主成婚后归顺于谢家,帮着当今圣上打天下,有从龙之功,曾是长安城最显赫的勋贵世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苏家随着苏丹臣的死逐渐没落,将军府也成了无人问津之地,门可罗雀。

姩姩下车,眨巴着眼望着眼前迟暮的将军府,难过的情感排山倒海般从心底涌来。

苏景臣摸了摸她的头,走上前去敲了敲漆红的大门。

“吱呀——”

大门像一位迟暮的老人,缓缓地从里面被推开,发出嘶哑迟钝的声音。

“少爷,您回来了。”

门内站着位满面风霜的老伯,他沙哑着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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