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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她出现了,骑虎难下,不成亲,陛下在杨坚独孤伽罗那形象崩塌,再加上先前有拒绝清月公主的事在前,杨坚估计会以为陛下在婚事上动脑筋,百般推人又不老实,杨坚独孤伽罗难免会失望。
这种事就是这样,先前有千般好,但一旦被发现里面有欺骗伪装的成分,再多的好,也就烟消云散了。
谁曾想她当真能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前后还没隔了几日。
梨汁清甜,贺盾啃完了最后一口,净了手叹了口气道,“那阿摩,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啊,唉,父亲先前不是封我做了秘书令么,我,我现在是不是不能做官了。”
秘书令是她最想做的官职了,虽然她平时也没闲着,一直在劳动,但打散工和做正职毕竟不一样,做秘书令可是能做太多事了,到时候还可以跟着李德林他们编修礼记,修史书她女子身份虽是曝光了,但努力争取一下大概还有可能,成了亲,是想都别想了。
杨广虽是早先便预料盘算过,但当真得了这么个反应,心脏还是受了重重一击,失望极了。
好在他预先就有准备,倒也没想过一口吃成胖子,很快又恢复如常,紧紧盯着对面女子的眼睛,发现这双漂亮的眼睛依然漂亮,但真的是一丝变化和波动也无哪怕一闪而过的都没有,平静成了一汪湖水,像他这句话,如浮萍一样,激不起半点波澜。
杨广郁卒得胸膛起伏,心里不住道,莫生气莫生气,他平日做什么说什么都有目的,那日他先是一口回绝,现在阿月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他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做。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顺势应下可以成婚,在她名字前面冠上自己的姓,把人圈在身边,以后的事以后再徐徐图之,他心悦于她,自是不可能止步于得到一个徒有虚名的名份,他要她一整个人,完完整整的,这条路是长线,需要很多时间,他或许要等很久。
第二条,让阿月知晓自己的心意。
她对他有意那是皆大欢喜。
若无意,照阿月的性子,定是觉得他们这般成亲了不妥当,严词拒绝,他拿出圣旨和诏令,再将自己的难处讲明,伪装成当真目的不纯的模样,阿月心软,又不经骗,对这些事也不上心,定然会答应成亲的,一样的以后再徐徐图之,他把她娶回家,宠着她纵着她,他有一日也会长成如那日街上遇到的那般男子一样,顶天立地,不怕她不臣服,不怕她不心悦于他。
在这件事上使尽手段,毕竟不是多愉悦的事,他其实特别想要阿月能含情脉脉的看看他但那是不可能的了。
杨广觉得心口有些闷,坐不住,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圈,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算来算去,还是第二条划算些。
杨广见贺小盾正有些疑惑看着他,也不觉得那双宁静坦荡的眼睛好看了,他看着就想给她染上些别的颜色。
杨广心里微痒,看着她原本便水润的唇因为沾了梨汁显得更加粉嫩润泽,目光暗沉,沉声命令道,“起来。”
被逼着成亲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时候贺盾是不会惹他的,某种程度上她为发小,该安慰开解两句的。
贺盾听话的起身了,“阿摩,成亲是一个男子的必经之路”
杨广又命令道,“过来。”
贺盾就走近了,杨广喉咙有些发干,尤其是闻到了她身上凉软熟悉的气息,他那么想,也那么做了,一手揽着过人,一手握着她的后脖颈不让她动,低头就亲了上去。
柔软,清甜,带着夏天脆梨的香气,原来亲吻她的唇是这样的杨广几乎是一碰到就有些晕眩和失神,但也只是一瞬间,来日方长,现在不可失了分寸。
杨广闭眼平息了胸腔里翻滚的热意,松了手,额头抵在还懵着不动的人额头上待了片刻,又很快放开了,站直身体,哑声道,“阿月,我对你是这样的心意,像父亲对母亲一样,现在你清楚了么我心悦于你,你呢,阿月”
父亲母亲朋友发小都可以亲吻对方的脸和手,但并不包括唇,尤其是这个时空这个年代,贺盾脑子懵了好一会儿,眼前一会儿漆黑一会儿晕白的,天呐
这怎么可以
方才炙热的温度还留在唇上面,让她燥得慌,燥热程度堪比知道占用二月身体之时,来这个时空,她是第二次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了
贺盾脑子里一片乱麻,最后在案几前坐下来,强自镇定地朝杨广招招手,又示意候在门边的婢女都下去走得远远的,虽是艰难,但还是开口了,“阿摩,是我对不起你,你别看我这个壳子鲜嫩,但其实是因为在二月的身体里待得年代太久了,一时间恢复不过来,魂体才会是这副模样,其实我我年纪很大了这件事怪我,怪我没有早日跟你说清楚”
可这也是没办法说的事,她贸贸然说了自己的来历,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毕竟太离奇了,有人会把她当成福星,也有人会把她当成灾难,也会有人别有企图,这是她在此之前从没说过这件事的原因。
不管如何,她惊慌失措的模样难得一见,杨广看着她涨红了脸强自镇定,心里软得沁了水一样,温声安抚道,“我知道,那梁国公主说你十八十九岁的模样,相差五岁罢了,虽是老了些,但还能接受,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听他这么说,贺盾脸上的燥意都能把厚脸皮烧穿了,“我我,我救二月的时候已经二十六岁了,加上这七年,我我已经三十三岁了。”
贺盾见对面陛下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无地自容又无可奈何,这就是事实,她给了陛下一种她是同龄人的错觉,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现在她为老不尊人品都有问题了,她虽是没体验过,但看书便知道了,少年人青葱岁月恣意张扬的时光里,该是如阳光一样甜蜜清澈的爱恋,遭受了这沉重的一击
尤其对方只有十三岁
可她当真不知事情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他们是朋友那是忘年交,是家人那就是亲人。
怎么都不该是现在这样,回应什么,且不说其他,回应了道德上她是为老不尊,法律上犯罪,无期徒刑。
贺盾恨不得自己也原地爆炸算了,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给呆坐着的杨广行了礼,艰难道,“晋王殿下,我,感谢晋王您的救恩之恩,还有杨府多年的看顾之情,我,我会报答你们的”杨府里有她两辈子唯一的亲人朋友,如果不是在这里待不下去,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
不要说什么回应了,回应了她那是有恋童癖的变态,让一个孩子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已经是她道德缺失行为不端了贺盾看见案几上放着的诗集,是她为陛下记录的那些,顿时如坐针毡,自己的东西也不敢拿,石块也不敢要回来,起身了就往门外走,撞到门栏上也不知痛,大概是因为她平日存着对偶像的崇拜,言行举止逾越才会让陛下有这等荒唐的念头为老不尊。
杨广很是魂飞魄散了好一会儿,连气都不会喘了,回过神见人要走了,也没理清心里是何想法,先开口制止了,“贺老前辈,你就这么走了么,你这么走出去是不妥当的,过来坐下,有正事与你说,请你帮忙。”
帮忙。
贺盾忙应了,又坐回去了,巨大的背德感压得她没办法挺直背,也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坦坦荡荡的走路。
贺盾想着独孤伽罗平日的言语行为,强压着脸上的燥意,客气地道,“晋王殿下您请说。”
老妖怪,长着一副水嫩嫩的模样,连二月看了都说只有十八十九岁,又说漂亮得惊人,比现在还漂亮,那该是如何风华绝代了
察觉到自己正想什么,杨广飞快的摇了摇头,将心里的迤念赶出了脑海,强自撑出一个坐镇南北的晋王殿下该有的沉着冷静,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就算是生气,愤怒,失望,震惊,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他一概都不想表现出来。
杨广一手放在膝盖上,藏在袖间死死握成拳,一手将册封公主的诏令拿出来,缓缓推到她面前,启唇道,“老前辈您先看看这个。”
贺盾本就抬不起头来,现在心里被老前辈三个字扎出了几个血窟窿,但这都是她自找的,贺盾拿起诏书看了,是梁国来的诏令,说她和二月一样,是梁国流落在外的双生公主,现在册封她为明月公主,与大隋晋王联姻,择日成亲。
杨广见对面的老妖怪脸色变得雪白,心里又控制不住生了些刺痛,但他这个人自小就练就了一副情绪收放自如的能力,真要做戏,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现在就能做到面色如常,耐心地等着她看完,这才又拿出了另外一卷,口里道,“因着前方会有战事,婚礼的日期就定在五日后,诏令已经昭告了天下,这件事比较难办,前面有清月公主一事,我已经不能再推拖这门婚事了,还请老前辈出手相助,暂且抵过这一阵,我杨广感激不尽。”
他现在没有那份理智来理清楚这件事要怎么办,无论如何,在他没想清楚这件事之前,他不希望她去他无法掌控的地方。
贺盾自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小事一桩,您不要客气,脱身之法我也想过了,过上一段时间,诈死埋名,一切就都恢复原样了。”
现在能帮上忙她求之不得,能偿还一点是一点。
那种针刺一样的疼又上来了,杨广暗自喘了一口气,目光黑暗地看了对面的老妖怪一眼,牙都疼了,至少这一刻,他不想啃这块又硬又老又冷的老骨头了。
杨广不想再看她,摆手道,“时候不早了,老前辈您先回去歇息罢,诸多事宜,会有女官前来打理的。”
贺盾告退了,出府独自往自己的宅子去,路过荷花池,都想过一头跳下去蜗居回石头里算了,活着丢人
人生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只是先前没遇到罢了,贺盾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快步往自己的宅院去了。
杨广先叫了铭心进来,吩咐道,“她出府了,天晚了你派人跟着一些,别出事了,不过不要让她发现了。”
她指的肯定是阿月了。
这命令真是古怪,要护着人明明白白让他送回去不就是了,铭心摸不着头脑,所幸不是什么难事,便听令做事了,自主上动了凡尘心以后,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越发难以琢磨了。
杨广将院子里的人都支走了,等人走远了听不见动静,这才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踹翻了,不解气又把放着茶碗的矮桌一并踹翻了,上面搁着的梨子滚落了一地,杨广侯地就想起方才清甜的柔软来,心里一阵甜一阵疼,回过神更是怒不可遏,将滚到脚边的脆梨踩了个稀烂,怒火一丈比一丈高,她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妖怪,能嫁给他不是该做梦都笑醒了么
难怪自小就死活不愿跟他一起睡,自小就只喜欢跟着宇文邕,跟着高熲李德林那些老男人难怪死活不肯对他动心一个劲的往御书房凑一个劲的往父亲跟前窜
杨广赤红了眼眶,见着满柜子给她准备的衣裙,一脚也给踹翻了,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看着满地狼藉,自己在床榻上坐下来,深吸着气强迫自己镇定些,歇息了好一会儿,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坐着,又起身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到一半实在没劲,便只拿了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靠着廊柱慢慢翻阅着,找到关键的那一页翻来覆去背上一百遍,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等铭心在外头回禀说人已经安全到府上了,这才开口让他进来收拾房间。
第40章长辈上头的长辈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寻常的婢女仆从一个都不见。
铭心是目瞪口呆,知道自家主上这是不想让旁人知晓他发过火,只能将满肚子的疑惑咽回肚子里去,先自个把卧房收拾干净了。
打整好这一地的狼藉铭心累得气喘吁吁,等瞧见地上被踩得稀烂的梨子,心里真是唏嘘不已,他自小到大跟在主上身边,就没见主上发过这么大的火,今儿个真是开了眼界了。
想来是当真动怒了,前后想想也能猜到这件事和刚刚送走的女主人有关。
铭心有心想开解两句,上前看了眼摊在主上面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凑趣念道,“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哎哟,主上,这都说的什么意思,念着还怪好听的。”
杨广看了铭心一眼,回道,“我们所经历着的、看到的一切,都是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的,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消散,色尘事物,放弃对人和物的执着,放弃对有无的渴求,一切都会消亡,能做到五蕴皆空,就再好不过了”
佛渡有缘人,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心经。
操心的都是些成人操心的事,结交的人群里最年青的也是冯小怜那么大,喜欢照顾小孩,对人对事耐心极好,基本不会生气,以往只当她性子绵软,没成想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又喜欢对着他说教,他以往不就小老头小老头的叫着么,怎么就没再往深处想想呢。
不管如何,看上这么个年纪大的女子都是不妥当的。
杨广深吸了一口气,迷途知返是最妥当的一条路,就不要再为她天天跟着些年长的男子这件事生气了。
她那年纪不喜欢宇文邕高熲李德林,难道还能喜欢他不成想多了,想想平日对他的态度,今天说要让他替别人考虑,明天说要让他兼听纳谏,分明是拿他当个没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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