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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黎上让风笑、尺剑去问问苏玉芝那有什么需要。
苏玉芝也没客气,将自己的打算跟两人说了。
风笑、尺剑一听便知该怎么做了。
风笑为苏玉芝诊了脉,出了份非常细致的诊断书,从苏玉芝的脉象到面部气血都详尽写明,最后断苏玉芝身子康健,连常见的湿寒都无。
尺剑则趁夜出了客栈,寻着了乞丐窝,找到乞丐头子说了几句话,付了银便离开了。
翌日,一行离开旗山城不到两个时辰,苏玉芝的事就在旗山城传开了,大街小巷均在议论。
“十五六岁出嫁,成亲七年不常出门,怎么就上了那什么楼的挂牌?是不是她得罪什么人了?”
“她能得罪什么人?俺娘家弟媳就是西蜀城的,今早上俺提斤点心去看俺爹娘的时候,他们也在嘀咕这事。
俺弟媳说林家大少奶奶不当家,人挺和气。
她在西蜀城那个士林街还是小临街的还遇上过一回,林家大少奶奶被个老花子撞了,人不仅没怪罪,见老花子可怜,还特地跑去买了几个包子给老花子。”
“待个老花子都这般和善,那更别说会得罪谁了。
林家也是狠,娶回家七年的媳妇落难了,不说护着点,还急急忙忙地把人给休了。”
“这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家,谁嫁进去都落不着好。”
“我听说林家跟临齐苏家还是世交呢?两人亲事也是祖辈定下的,林家这样做,不是打他家祖上脸吗?”
“可是苏氏成亲七年无出也是真,林家大少爷乃长孙,人林家不要传宗接代?”
“你当苏氏不急?去年秋里,我跟我家那口子去西蜀城二爷家探望,我堂弟媳妇饭吃好好的人晕了。
幸在家离百草堂不远,一家子手忙脚乱地把人送过去,才知是有身子了。
当时苏氏就在场,还恭喜了我二爷两句。
百草堂的老大夫都说她身子挺好,没问题。”
“别一生不出娃子,就怪咱们肚子不争气。
要种子不好,光咱们肚子争气有个屁用。”
“说得一点不错。
照我看,林家就不是福窝。
你们想,苏氏嫁到林家才几年,老子被人杀了,这回又被人上了牌子…绝煞楼你们清楚那是啥地方不?一个弄不好,苏氏娘家都得跟着遭罪。”
“做暗器的能是什么福窝?”
“那林大少爷也是个脊梁骨挺不直的怂货。”
旗山城的议论似乘风一般,快速向四方漫延。
一日后,大家就抓住了重点,是谁用一千金把一个和善妇人刻上绝煞楼挂牌的?
“说不定林家攀上大户人家的闺女了,不然哪个会跟苏氏过不去?苏氏这些年最大的不对,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林家没必要花个千金买人命,都七年无出了,休了不就罢了?”
“不是林家,那就是林家大少爷的姘头。
姘头要进门,苏氏占着位。
林家跟苏家是世交,不好休苏氏,所以姘头来这么一出。”
“咱们打个赌,这头苏氏一死,最多不过两年,林家肯定忙着迎新妇。”
两百五十里外的西蜀城,苏玉芝被休的事,不少人也还在说道。
只相比旗山城一带,西蜀城这多是骂苏玉芝愚蠢、不知好歹。
“一个破落户能靠着门娃娃亲嫁到林家,该感恩戴德谨小慎微,想法子尽快生孩子站稳脚跟。
她倒好,把林家辛苦攒下的家底,偷摸摸的一点一点地往娘家扒拉。
也就林家大度,容她七年。
换我,我早休了她了。”
“也是再容不得了,都描摹林家的暗器谱给娘家了。
暗器谱是啥?那可是林家的根基。”
“林家还给她留了份情面,只说了七年无出。”
“听说她还有脸找林大少爷闹?”
“闹得别提多狠了。
我家小弟的兄弟就是在林家门房当差的,亲眼看到苏氏撕扯林大少爷,林大少爷都没还一下手。
苏氏毒着呢,看林大少爷不还手,一脚就往那处踹去。”
“她大概是想林大少爷废了,也就休不得她了。”
“想得真美。”
晚上亥时正,士林街晓春巷子林家前院书房还亮着灯,气氛有些沉闷。
已经十一天了,怎么还没消息来?家主林忠志许是近日熬得厉害,两眼皮子往下挂拉,双目透着疲惫,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紧锁着一双小山眉。
“离七月二十八还有十日。”
站在后窗边的林垚,与父亲似了六分,平和的小山眉,眼泡有点饱,鼻梁骨高挺但鼻翼略宽。
此刻他正抿着一双薄唇,显然心情不好,左手背后右手扶着右胯骨,冷漠地望着窗外夜色下的紫薇。
林垚的二弟林奋看了眼大哥,与父亲相视一叹。
休了苏玉芝的这些天,林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扭转了外头的风评,可苏玉芝一日不死,苏家一日不灭,他们就难安宁。
又沉静了片刻,林忠志终还是开口问了:“昨日轻依那丫头着人送信来,就只说了峨眉的人已过西水门吗?”
林垚清楚父亲要问什么,只他这没消息:“韩家有派人盯着,说了一旦有信就会速来报。”
“临齐那里呢?”
林奋问。
“不管玉芝回不回临齐,二十四晚上他们都会动手。”
林垚轻轻摁了摁右胯骨,眼睫下敛,她该是恨极了吧?
林忠志看着长子,心绪难言。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他苦,可这件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林家只能向前没有后路。
“你娘几次在玉芝跟前说家里困难,可玉芝始终无动于衷,她把自己当个外人。
苏家会有今天,怪…只怪苏九天不疼惜闺女。”
林奋附和:“是苏九天的冥顽不灵,害了苏家。”
他懂,林垚薄唇微微一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身为长子,昌盛林家是他的责任。
轻依说,她不想将来他们的孩子因为门户势微与心悦的人像他们一样错过。
这话,可谓正中他的心。
胯骨还在隐隐作痛,他认。
苏玉芝,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
下辈子若是再遇见,你一定再问我一遍,心是否有所喜,我一定不会再欺你。
“玉芝与我有七年的夫妻情分,她正被追杀,我若一点不在意,外人该骂我薄情寡义了。”
林奋沉凝了几息,道:“大哥,汪姐姐不是个眼里容得沙子的人,你心里当清醒。”
这不用他来提醒。
林垚转身:“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休…”
匆忙的脚步声来,心不由一紧,看向门口。
林忠志都紧张地站了起来,门外才敲门,他就急切问道:“谁?”
“老爷,韩家主和汪二爷来了。”
这么晚,他们怎么来了?林垚眉头紧拧,直觉不妙,随父亲与二弟亲自出门迎接。
两个黑斗篷后,跟着一个纤细身影。
当那身影抬首时,他面上立时和煦,眉目情浓。
林忠志一看韩震、汪成神色凝重,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韩兄、汪贤弟快里面请。”
扯唇微笑与他二人身后的汪轻依颔了下首。
几人进入书房,身量比林垚还要高个头顶的韩震,扯下连帽,一双花白眉皱得死紧,两目阴沉:“杀苏玉芝难了,她靠上了黎上、阎晴夫妇。”
“什么?”
林垚惊色:“她怎么会认识黎上阎晴?”
自打苏玉芝嫁进门,娘总说怕她撑不住内宅,故对她管教颇多。
她每日里忙着晨昏定省和一些琐事,压根少有闲往外走动。
她哪去认识那些排面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