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公仪蕤直起身,一见到虞禾立刻两眼放光。“许久不见,你考虑得如何了?”
虞禾干笑两声。“我还是觉着慢慢来更好。”
“修士本就是从天道中夺生机,你根基已经不如旁人,若再一心求安稳,注定要无缘大道……”公仪蕤跟在她旁边,边走边劝说,同时还指着铸炉道。“等我的命数针铸好了,便能替你化了这修为,一针可抵十年功……”
叉着腰站在炉子边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拿锤子敲了敲铸炉,发出哐哐的巨响。
“谁说要替你铸针了,回去找你爹来跟我说,少在这儿烦我。”
“孟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帮帮小侄吧,算我求你了……”
虞禾绕过公仪蕤,对着孟云柯行了一礼。“晚辈虞禾,见过孟前辈。”
她话都没说什么,孟云柯便兀自伸手,她身后的不等闲立刻飞至他手中。
孟云柯虽然是铸师,却生了一张书生气的脸,看着不像打铁的,更像是书院里的先生。
孟云柯将不等闲拔出,只睨了一眼,眉毛立刻皱成了山峰,满脸写着不满。也不等虞禾反应,便“啧”了一声,将不等闲直接丢进了熊熊燃烧的铸炉中。
虞禾不懂铸造,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也不清楚孟云柯是否另有打算,依然沉着气问道:“孟前辈的意思是愿意为晚辈重铸不等闲吗?”
孟云柯转过身,火光映着他冷硬的表情。
“此剑与你不配,不必再重铸,你可以去另寻新剑。”
虞禾愣住了,表情逐渐变得不可置信。
公仪蕤还在她身后贴心解释道:“他把你的剑当柴火烧了。”
虞禾深吸一口气,还是抑不住语气中的愤怒。“前辈若不愿铸剑可以与我明说,何必要将剑损毁。此剑于我而言意义非凡,不是另寻一把剑便能算了的……”
她说着,语气甚至有些颤抖。
孟云柯依然没有看她,只是盯着炉中的烈火说:“武器也有自己的命数,将情意附于剑上,无非是平添执念,我说了,你该另寻一口剑。”
虞禾现在又生气又憋屈,根本没听懂他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是不是这帮修仙的前辈都喜欢当谜语人啊!气死她了!
公仪蕤强拉着虞禾离开,安慰道:“孟叔一直都是这种性子,所以一般人不找他铸刀剑,不过他一般看的也挺准,说明这把剑真的不适合你。你就想着人要入土为安,剑被丢进去熔了,也是归于本真罢了。”
“那也没说我该寻什么新剑,我也分不清这些。”虞禾说的是实话,让她去挑剑,她只能掂掂重量,看看长短,实在不成再对比一下哪一把剑的花纹更好看。她好不容易将不等闲用顺手了,现在又没剑可用了。
公仪蕤叹气:“随缘吧,实在不行,我帮你扎两针。”
“那我还是随缘吧。”
——
等虞禾回到了悔过峰,师兄们又让她去正殿找鹤道望,说是有事情交代。
虞禾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外门,居然时常能被鹤道望关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多还是悲更多。
鹤道望见她垂头丧气,身后常背着的不等闲也没了,问道:“剑呢?”
虞禾心虚地把头压得更低。
“被八宝法门的孟云柯前辈给熔了……”
“呵。”鹤道望风凉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又说:“从今日起,你暂时跟在我身边,暂时不必出外务。”
虞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道:“那不是内门弟子要做的吗?”
何况鹤道望不喜欢让任何人跟着,所以一直没有随身弟子,怎么会找上她?
鹤道望也懒得替人隐瞒,冷笑道:“自然是你仰慕的谢衡之托付我好好照拂你了。”
虞禾惊讶过后,面色更显复杂,沉默着没说话。
鹤道望还在阴阳怪气:“你倒是深藏不露啊……”
第24章
虞禾也不知道谢衡之是怎么跟鹤道望说的,
又是如何让他答应下来,然而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衡之兴许是想着她再外出历练,
哪一日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然而想起上次鹤道望把她丢去与魔修对打,也不知究竟是哪一种死得更快。毕竟外出历练只是偶尔去一次,给鹤道望当随身弟子就不同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心血来潮把她往魔修面前推,现在她连剑都没了,
赤手空拳上去
打是必死无疑。
好在鹤道望不是个喜欢打听旁人私事的人,
即使看得出虞禾与谢衡之之间另有纠葛,他也懒得多问什么。
虞禾每日还是照常修炼,
其余时间都要跑到峰顶的主殿去待在鹤道望左右。除了随他巡视罪牢以外,
还要看他在戒律堂审问罪人。有时候是被缉拿的邪魔外道,有时候是仙府中犯戒的弟子。偶尔她还要跟着去洗心台,看那些罪人受刑,
上过洗心台的人鲜少有活着下来的。
鹤道望的阵法修炼得很好,他只需催动雷罚,阵法降下来的雷霆万钧足以让洗心台上的妖魔形神俱灭。
每日面对这些,
并不比守着罪牢里的疯子好过。
虞禾在鹤道望身边就像一个挂件,
除了跟着他以外,几乎什么都轮不到她来做。只需要每天看着罪人在戒律堂哇哇忏悔,
再听着他们在受刑之时的嗷嗷惨叫。
虽然没了剑,她也没有懈怠修炼。除了翻看剑谱拿着树枝比划练招以外,也要打坐凝神炼化灵气。
但她还是想要一把剑,
她实在想不到,
孟云柯所说的适合她的剑究竟是指什么意思。
虞禾去问鹤道望,他没给什么明确的解释,
只是说;“剑器有灵,遇上了才会知晓。”
她还要再问,他便不耐烦道:“滚去问谢衡之,莫要来烦我。”
于是虞禾也不问了,乖乖在悔过峰给他打杂。
在鹤道望身边待了一阵子,她就发现了他的脑疾总是发作,且会在发作之时避开众人,将她也遣开,一个人默默忍受过去。
虞禾有一次走得慢了些,于是在鹤道望身上察觉到了魔气。
——
栖云仙府的论剑大会在即,在此之前,还有栖云仙府与姑射山一脉的比试。
虞禾自从跟在鹤道望身边后,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霁寒声,却已经渐渐在旁人口中听到了他的姓名。
姑射山的剑道新秀是个寡言又高傲的玉面郎君,这件事已经传遍了,许多人都说他是第二位谢衡之。虞禾倒是能猜出来,估计是霁寒声不想让人知道他结巴,所以吐字十分吝啬,总是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导致人人都以为他是性子冷酷不爱与人打交道。
等到霁寒声与谢衡之切磋前几日,时间地点都贴满了各宗的告示碑,好事者早早就聚在了剑宗的流芳台,悔过峰的师兄弟们自从虞禾不跟他们切磋比试以后失去了很多乐趣,又开始下注猜测霁寒声能在谢衡之手底下过几招。
虞禾也跟着偷偷下了注,从前来找谢衡之比试的剑道中人络绎不绝,他并非人人都理会,偶尔能让他拔剑的所谓奇才,也总是输得太过难看。然而谢衡之并非从无败绩,他刚扬名的时候便输过许多次,还险些死在许多人的剑下。只是天才的进步总是常人难以比拟,他每参破一式剑招都是在悟道。再后来,连续五十年,除却师无墨与蓬莱的苏小燕,再不曾有人能在他手下过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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