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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被打得惨烈，身上一道道红痕，屁股上那道尤其重，袭人小心给上药，眼泪汪汪的。
王氏抹着泪心疼，宝满头大汗叫疼真跟要了她命似的。
黛从东院用过饭回来，刚进屋冲上来一股子药味，宝那屋里头隐隐还有些许哭声，黛纤眉微蹙走过去瞧瞧，门口并未有人守着，竟让她真看了宝的大白屁股去。
白花花的腰间肉，红得透亮的屁股，黛闻风而逃，羞得满面通红。
紫鹃见她这般进来，忍不住打趣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宝二爷屋里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你快别说了！”
黛有些羞恼，“宝那屋如今哪还有个人管，一大圈丫头围在床前抹泪。”
“可不是，宝二爷这一挨打，袭人晴雯她们都吓坏了，现下一刻都不敢错眼，又是换衣又是上药的，旁的顾不上许多，剩下那些丫头平日俱受宝二爷关照，如今不想走开也是人之常情，姑娘，单看这些丫头的忠心样，就知道宝二爷个宽厚的好主子。”
黛神色不对，幽幽道，“一屋子丫头都疼惜宝，的确是个好主。”
“姑娘，如今像宝二爷这样体恤女子的已然不多见，合该珍惜才是，他如今受了伤，真是需要姑娘安慰的时候，待会儿等二太太走了咱们再去看看吧。”
“不去了！我刚从贾琮那里回来，他该不想见我才对。”
黛低眸怅然，“他有那么多姐姐妹妹围绕，我去不去并没什么差别。”
紫鹃放下手里的活，走到黛身旁坐下，“姑娘，你又胡思乱想么？宝二爷对姑娘的态度，哪是旁人可比的。”
“又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若是她丑陋一些，宝还会看她一眼么？
从贾琮和迎春的相处中，黛感慨良多，那种互相给予的信任和安全感，宝始终给不了，他好像对每一个姑娘都挺好。
琮哥儿也有丫头，那些丫头也各个貌美，可琮哥儿并没把人当姐姐妹妹宠着。
紫鹃蹙着眉，走到黛身边来，“姑娘，可是又有人说了些什么？”
“并没有，一切都好，我也别凑上去让人看笑话。”
也许她还可以真心把贾琮当弟弟看，试试有个弟弟依靠的滋味，说不准比寄托在宝身上要更好些，琮哥儿是个知恩的，只要对他好些，他也会回报，除此之外并不乱发善心。
而且，近来宝的做派有些过了，与琮哥儿闹得实在难看，于情于理她都不想去安慰，挨打那是活该。
紫鹃见劝不动黛，眉头蹙得更深，“姑娘，你难道要放弃宝二爷么？他那么好，对你又那般上心，若是错过了，只怕难回头。”
“他那么好？”
黛心弦一颤，“他真有那般好？让你们人人夸赞？”
若没有琮哥儿这一出，黛没准还会赞同，可从宝嫉妒到摔开始，到如今打架被抽，岂能睁眼说瞎话，莫不是他高人一等便可恣意欺辱他人？
可琮哥儿身份并不比他差，相反，宝才是一个区区五品员外郎的嫡子罢了。
想到此处，黛这样聪慧的姑娘突然福灵心至得想通了，荣国府不再是富贵规矩的勋爵人家，仅是个礼教败坏即将没落的家族而已。
且不提二舅母愿不愿意接受她这个媳妇，只谈嫁给宝后该何去何从，就是个头疼的问题，琮哥儿尚且知道努力读书做生意，宝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想学，只乐意在姐姐妹妹堆里，这样的丈夫如何能替她守住一方天地。
黛红了眼眶，突然有些恼怒，痛恨曾经无知的她，遇见丁点怜惜，连礼义廉耻都能丢弃一旁，这要让父亲知道，还不知会不会被气病。
“姑娘，你怎么又哭了？”
“不妨事，你去把我的那些个诗稿拿来，再拿个鞋底过来。”
“姑娘，你要给宝二爷做鞋底么？”
紫鹃突然一乐，干净利落去拿。
黛看着她，心中怅然更甚，“不是，给琮哥儿做的，迎春那里忙不过来，让我搭把手。”
“姑娘，你莫不是疯了？这个时候跟琮三爷走得近，老太太怕是都要不悦了！”
黛并不管这些，难道外祖母还能把她送到家庙去？既然不能，她何不顺着心意来，刚刚认了个弟弟，当然得有所表示。
说来，刚刚宝是看见了黛的，见黛落荒而逃心里也是羞怯的，只是二太太这场不敢造次，等二太太走后，赶紧让晴雯把林妹妹请来。
可晴雯还没去，袭人率先一步拉住她的手，“宝二爷还是安生些休息，林姑娘若是在乎你，自然会来看你的，若是不在乎，即便来了也留不长久。”
“林妹妹自是在乎我的，晴雯你去。”
“宝二爷，林姑娘刚刚从琮三爷那里回来，只怕先去安慰了琮三爷，爷你想想，东院那么老远，林姑娘都去了，如今又不来探望爷，怕是觉得爷做错了。”
袭人明目张胆下眼药，成功让宝心头火气，嘴角直接冒出个火泡。
往日无忧无虑唯独只会怕老爷骂的宝二爷，如今已然学会愤怒和嫉妒，甚至是恼恨。
***
赦大老爷在荣国府出了好大的风头，各方都不敢得罪那滚刀肉，老太太被气得不轻，对贾琮的感官一落千丈，贾琮也因此光荣成为老太太最讨厌的人之一。
这个要被报复的存在当日傍晚时分离开了东院，坐上马车来到张家后门，张家新晋小夫子张三郎笑眯眯守在门口，两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少年互相瞪眼，同样心头骂骂咧咧。
贾琮：这就是我那靠谱爹找出来的靠谱夫子？成年了么？
张三郎：这就是祖母说的那块璞，我看就是个蠢孩子！
贾琮矮人半截，气势弱上三分，不情不愿揖道，“大哥哥可是张夫子？”
“在下正是张夫子，琮哥儿进来说罢，祖母让我给你安排好了住处，就在我边上书房，从今日起到你考完府试，都在那里学习。”
“夫子，请问年岁几何？”
张三郎文言笑道，“在下今年十七，刚刚中举，琮哥儿乳臭可干？”
贾琮：……
张三郎：“好哥儿，好生跟夫子学，考个童生定然没有问题，你的文章我看过了，还有得练，不过你一七岁儿郎能自学到这等地步，着实难能可贵。”
说罢，摸了摸贾琮发顶。
贾琮眉头一挑，戒骄戒躁中，为了科考，忍了！
张家从外头看着破，内里还算可以，张三郎住处不小，即便只是给贾琮安排间书房居住，竟并不失礼，进屋看见一整个书柜的科考书籍，贾琮一个头两个大。
张三郎倒是笑眯眯：“琮哥儿，这是我张家儿郎多年收集的书籍字帖，对你科考很有帮助，至少你中举人前需要全部看完。”
“夫子，请问您看完了么？”
张三郎瞥眼，微笑道：“你说呢。”
贾琮求生欲暴起，闭嘴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