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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审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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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切长谷部伴随着鸟鸣醒来,笼中的乌鸟扑棱翅膀,歪着脑袋看他,乌亮的小眼睛里满是无辜,仿佛吵醒长谷部的罪人不是它一样。

不过长谷部也没有把吵闹的小黑鸟的罪状放在心上就是了。

他觉得,审神者之所以把这只小黑鸟养在他房里,八成是为了敦促他早早起床,而后好好落实身为近侍的工。

毋庸置疑,这是审神者对他的爱啊!

长谷部不无得意地这般想着,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他迈入厨房,从柜中取出昨日刚烤好的面包,切成完美的片状,放入烤面包机中。趁着等待的当口,他又顺便煎出了一个完美的太阳蛋。一连串动行云流水,熟练得近乎可以被称艺术了。

这个本丸的审神者曾夸赞他是“家政界的天才”。对于这般美誉,长谷部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安心收下了。

毕竟是事实嘛。

为审神者准备早餐花不了多久。细致地摆好盘,长谷部将托盘端起,走向审神者的房间。现下还有些早,审神者一般都要接近中午才会醒来,不过昨日审神者特意叮嘱他今日要早些叫她起床,长谷部不敢不从。

穿过空空如也的长廊,长谷部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貌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他也说不出什么切实的内容来。他盯着庭院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多想,继续走着。

待到踏上台阶,他才意识到违和感究竟来自何处了——他没有见到三日月宗近。

按说以三日月宗近的息习惯,此刻应该早已醒了,坐在长廊边悠闲品茶才是,但长谷部却没能见到他。

难道是还没起床吗?可在长谷部的印象里,三日月的息时间严苛到了极点,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动。

既然如此,那或许三日月生病了吧。不过刀剑似乎也不存在“生病”这一说。

待会儿见过审神者后,就去看看他吧。

走在台阶上,长谷部如是想。

轻叩三下房门,屋内没有回应,长谷部顺势打开了门。他深知以审神者死猪般的睡眠习惯,是绝不可能轻易地被这么几声不痛不痒的叩门声叫醒的。

长谷部进门。屋内一片昏暗,仅凭门外的光辉只能照亮一个小小的角落。不过昏暗的场景对长谷部来说没有造成丝毫困境,他驾轻就熟地把装有早餐的托盘放到门边的小桌子上,径直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撒入日光一片。室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今日天朗气清,温度适宜,可以说是相当舒适的天气了。

长谷部推开窗,顺手把审神者丢在窗旁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捋平了,挂上衣架。

“主人,起床了……诶?”

他转过身,却没有在床上见到熟悉的身影。

长谷部一惊,快步走到床边,慌乱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被子并不平整,也没有翻起的痕迹,依照这褶皱的模样,倒像是有人睡在里面过的模样,只不过内里空空如也而已。枕头上留有审神者的头发,床边还放着她的拖鞋,杂志和书本很随意地摊开着放在床头柜上,上头还压了个小闹钟。长谷部按了下闹钟上的按钮,发现审神者提前设定好的闹铃还没有响。

长谷部觉得不太对劲,伸手探进被窝中,触及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显然,这被窝处于空无一人的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长谷部有些恍惚,一时竟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周遭一切都如平素的早晨一般,没有丝毫区别,每一件摆放在屋内的物品仿佛都在证明审神者没有离开,就连被子的褶皱都显出她应在此处的模样,但事实却是,房间内空无一人。长谷部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略显短促的呼吸声在整个屋内回荡。

他甩了甩脑袋,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最糟糕的可能性。或许审神者只是去倒杯水,或者是她突然睡不着,出去散步了而已,所以不在屋里。

他这般安慰自己,试图安定下来,但他自己心里很明白这些猜测的可信度。

审神者,确实是不见了。而且是以近乎人间蒸发的方式消失的。

长谷部也不想得出这样悲观的结论,但留在床边的拖鞋,以及被子的褶皱,无一不在指向这一点。

审神者没有赤足走路的习惯,但凡下床,便必定会穿上这双绵软的兔毛拖鞋,这是本丸里每一位刀剑男士都知道的事情。身为审神者最青睐的近侍,长谷部不会不知晓这一点。

一股无名的寒意沿着长谷部的脊椎直向上爬,他将手掌贴近胸膛,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心脏正在以诡异频率颤动,每一下都牵动着身体的各处角落,甚至连视线都变得扭曲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阖上窗,转身走出门外,迈开一米八大长腿,走遍本丸每一个角落。从田地到厨房,再走到了刀炉与马厩,甚至推开了每把刀的房间的门,却依然没有见到审神者的踪迹。

莫要说审神者了,他连狐之助都找不到。

不会吧……不会吧……

长谷部站在庭院的空地中央,竟觉天旋地转。他快走几步,一下跃上长廊,疯狂摇动悬在梁上的铃铛。

“主人她,不见啦!!”

清脆的铃音伴随着长谷部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在本丸回荡,久久无法停息。

本丸的刀剑男士们几乎在铃音响起的同时就赶了出来,就连机动最慢的大太刀们也立刻冲到了长谷部面前。他们本来就被长谷部大清早的“到访”吵醒了,此刻再听到他这么一嚎,便再也安宁不了了。

“长谷部,你说什么?”

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抓着长谷部的手臂,不依不饶地问道,手中的医术都被捏出了褶皱,“大将……大将……”

“主人……”今剑缩在角落,小声啜泣。

今剑这么一哭,气氛瞬间低沉到了极点,空气中洋溢着丧到极点的氛围。长谷部没有料想到众人的情绪会低沉到如此地步,一时间有些慌了,急忙摆手解释道:“我没说主人一定就怎么着了呀……我刚才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她也不在房间里。说不定只是恰好主人和我走岔了路,所以才一直没有见到,你们说是吧?所以……所以……咱一起找找吧,一定能找出审神者的!”

他的话多少激励了悲观的刀剑们。简单商定了一下区域分配后,刀剑男士们四散跑开,去寻审神者的踪迹了。长谷部仍是站在庭院中,双臂环抱着胸,微阖双目,不慌不忙,俨然一副掌权者模样。

但天知道他有多紧张多恐慌。

他希望能够听到喜讯,可得到的消息全部都是“没有找到主人”。

审神者的消失,已经可以确定了。

“真是巨大的惊吓呢……”鹤丸国永小声呢喃道,声音前所未有的低落。

一片死寂。现下似乎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审神者,人间蒸发,无任何踪迹地消失了。

“话说起来……我没有见到三日月大人呢。”

不知是谁出声说道。

“没错。”

三日月的职业茶友莺丸也附和道,“他连被子都没有叠,很不对劲。”

在内务方面,三日月的觉悟高到了极点。不叠被子这种事情发生在审神者身上实属正常,但三日月是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蹊跷,果然蹊跷。

大和守安定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慌张说道:“清光也不见了!”

“什么?!”

长谷部觉得头很大。

加州清光是这座本丸的初始刀。有他在本丸,总觉得安心不已,但此刻就连他都莫名地消失不见,长谷部莫名慌张了起来。

长谷部以手捂脸,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预期,他彻底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合适了。别无他发,他只能强迫自己回溯过往,将过去几日审神者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回想一遍,企图从中寻出导致今日这番困境的缘由为何。

忽得,记忆闪起光点,变得愈发灼目。

长谷部垂下手,怔怔地盯着地面,失神般喃喃道:“审神者昨天说,感知到了时间溯行军的踪迹。年份是……”

他抬起眼,惊恐难掩。

“是审神者生活的时代!”

——二十一世纪上半叶的伦敦,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到时候真想和你们一起去呢。

彼时审神者笑吟吟地说,素来冷静的她很难得地显出了激动的情绪。

名曰惊恐的情绪一旦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说……”

药研盯着长谷部,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大将所在时代的历史,被时间溯行军改变了?”

这猜测可怕到了极点,也荒谬到了极点,让人难以信服。

“既然历史被改变了,那本丸也应不复存在才是。可此处还留有主人生活过的痕迹。”

一期一振反驳道。

谅是谁都不能相信有关审神者的历史被人改动的说法。

被一期一振这么一问,药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隐隐间觉得事实就是如此——虽然他也不愿意去相信。

气氛再次跌落谷底,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

在此情况下,髭切竟是出声了。

“你们没有感觉到吗?整个本丸现在都包裹在巨大的灵力中,正是因此本丸才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髭切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如果审神者确实因为历史变动而消失了,那么之所以本丸能够维持现在的模样,就是因为审神者的灵力了。你说是吗,那个……”

髭切说着,看向心爱的弟弟,眉头紧蹙,似是在苦思冥想的样子。

“是膝丸,哥哥。”

膝丸面不改色。这已经是他第八百次回答哥哥这个问题了。

髭切报以一笑,脸上丝毫不见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看来他完全不觉得忘记心爱的弟弟的名字是多么伤人的事情。不过膝丸本人也已经习惯到不会产生任何伤心的感觉就是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审神者的历史确实被改变了?”

长谷部反问道。

髭切点头,拢紧了披在肩头的外衣。狐之助与审神者是一同隶属于时政的,既然狐之助消失,那么审神者也一定是消失了。再联系长谷部所说,能得出的结论只剩下这个。

长谷部垂眸,说不清此刻涌动在心中的究竟是凄然还是希冀了。他用力拍了几下额头,长舒一口气,眉间沟壑却未舒展多少。

他盯着梁上的悬铃看了好久,一拍大腿,再无犹豫或是踟蹰,决然道:“那么,要赶紧把审神者的历史改正回来!”

“没错,否则本丸也将不复存在了。”

“还要找回三日月大人和清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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