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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蘋果
但這種自私的念頭當然不可以,
也就是想想罷了。
廿七如果沒有身份，大概很多事都得依靠阮卿，甚至可能要受阮卿的挾制,
這對廿七來說太不公平了。
阮卿還是在為如何解決廿七的身份而發愁。
又過了兩天，她手上那個項目終於徹底結束了,
財務喊她回去簽單子，好給供應商結款。
中午她和同事們一起吃飯，大家吃著飯、聊著天,
刷著手機。一扭頭，她帶的那個實習生雙眼含淚。
阮卿：「……？」
「怎麼了？」她嚇一跳，「失戀了？」
「什麼呀，才不是。」實習生抹抹眼睛,
把手機轉向她，「是刷到了這個。」
她給她講：「你看看這張大合照裡有多少人！盛世歸隱,
亂世出山。出山是下山平寇去了！抗日去了。」
「可是……」實習生眼圈又紅了,
眼看著眼淚快掉下來了，「都沒回來。」
下午離開公司，路上她就開著車載給自己老爸打了個電話：「爸，以前我爺爺給我講老家山裡那個道觀的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幫我問問七叔爺啊，問清楚點，我要知道那個道觀還在不在，還有沒有人？」阮卿大聲說，「我等你電話。開車呢，掛了啊。」
實習生對那個時代唏噓不已，阮卿卻吃著飯一直在出神。
可見那時候是何其鼎盛。
阮卿大為不滿：「什麼叫應該啊？自己家鄉的文化傳說怎麼一點都不瞭解呢？數典忘祖了是吧？」
然後亂世來了，賊寇侵華，生靈塗炭。道長們身負長劍，慨然下山平寇。
「不不不不不！別叫她！」阮卿趕緊說，「我就是想問問那個道觀的事。你要是不清楚，能不能幫我問問七叔爺啊？七叔爺肯定是知道的。」
觀宇漸漸破敗，道門從此凋零。
阮卿追問：「這個事是真的存在的吧？咱們那山裡，是真有一座道觀吧？」
阮爸爸莫名其妙：「什麼道觀？」
阮爸爸哼哼：「那你回來啊。」
其實阮卿早聽說過這種說法：道士，亂世出山救難，盛世歸隱深山。和尚，亂世關門閉關，盛世添香化緣。【注】
「是吧……」阮卿心不在焉，「可能是已經不在了吧……」
阮卿不得不給他提示了一下：「就是有一次，七叔爺到家裡，他們倆聊起這個，然後我非纏著問，他們給我講的，還記得嗎？」
阮卿就根本不能看這種東西！要淚目了！
她趕緊把手機還給實習生：「唉，那時候都那樣。」
阮爸爸在她的提示下終於找回了些失落的記憶：「哦，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很！
她忽然怔住。
「是已經不在了吧？」實習生猜測，「都那麼多年了，當年的小道童如果現在還活著，那不得八九十歲啊？」
但實習生非想讓她看,
都杵到她眼前了：「阮姐你看看啊，看看啊。」
阮卿也哼哼：「你和我媽別逼我，我就回去。」
屍骨無還，仙蹤渺然。
阮卿賠笑：「想也是想的。」
縣城也是城！
「父親的出生地，就是你的籍貫。」阮卿振振有詞，「雖然你是出生在城裡的，但我爺爺出生在老家鄉下啊，所以那地方就是你的故鄉。你這就是數典忘祖。」
阮卿：「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
人要是想掩飾自己即將失控的情緒，往往就會變得話多。阮卿就開始話多：「我爺爺的老家那兒好像也有。我小時候好像聽我爺爺講過，說山裡有道觀，道人們下山打鬼子去了，就再也沒回……」
阮卿被拉回神，接著講：「說觀裡就剩一個小道童，後來也有人見過他兩次，一次已經是大人了，再後來再被看見，已經是中年人了，後來就沒音訊了，再沒人見過他了。」
淚崩、淚目這種，只能在家裡悄悄的,
一個人的時候才行。
原來是道人們。
沒有人活著回來。
阮卿沒辦法，只好接過來看。
視頻裡那張大合影特別長，人太多，多到根本看不清每一個人的人臉，只看到最前排都是刺繡華麗的法衣。
唉，原來是這種啊。
「應該有吧。」阮爸爸不是很確定。
阮卿不太想看。不是說她冷漠,
而是恰好相反,
她要看這種東西，只會比實習生淚崩得更厲害！
但她年紀大了，習慣於表現成熟，不接受自己在別人面前失態。
阮爸爸咕噥了兩句：「就知道沒正經事，反正不可能是因為想我們才打電話回來，死丫頭。」
阮爸爸生氣：「我和你媽媽說的哪錯了？你這麼大年紀了……」
啪！掛斷。就是這麼囂張，誰叫家裡就她一個孩子呢，獨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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