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暗笑王英阿姨成为首都老太太后果然非同凡响,这应变能力,全中国怕是都找不到几个。
庞新枝见葛春妮很有眼力见,也见好就收,故作大度地给她夹菜,不时讲下同学们的趣事。
正说着魏国庆打来了电话,说晚上在全聚德请春妮吃饭。春妮说自己现在就在全聚德呢。
魏国庆说那行,咱改到北京饭店。口气大的上嘴唇顶天下嘴唇着地。
葛春妮强忍着撇嘴的动作,说那就多谢魏老板了。
之前听何晓慧说魏国庆前些年从国企辞职后,跟人跑山西入股了一个煤矿,成为那家矿的驻京办主任,如今在北京都置办房产了。
魏国庆认为,有钱就像直肠里的存货,不能被窝里放屁只臭自己,还要臭到所有的亲戚朋友,尤其同何晓慧关系亲密的人。当初不就借了她几千块钱吗,看何晓慧把自己逼的,现在他就想拿钱砸晕她,连同她的闺蜜一起砸晕。
庞新枝凑近手机问他什么时候把自己从“同学”里除名了?魏国庆说你现在是同学家属,今晚一律不准带家属!然后没得商量地挂了电话。
庞新枝的眼睛两个锥子似的在老刘和葛春妮身上剜,还是蘸了断肠草的那种。
王英一看气氛不对,很有眼色地陪孙子上厕所去了。
祖国的花骨朵不在场后,葛春妮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她使劲搓了几下被庞新枝锥的千疮百孔的脸皮,说不就吃个饭吗,还能吃出个私生子来,要不我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你和老刘夫唱妇随去吧。
庞新枝被她挤兑的脸皮都成了茄紫色,从鼻孔里哼着说谁稀罕跟你们去了!
……
当天的北京饭店哪是那么容易订到的,何况还在奥运会开幕式前。晚上的饭局改在一个四合院里。
菜点的精致,吃饭的人心情也好。
何晓慧同赵哥你侬我侬情更侬的相互夹着菜,还不忘和葛春妮斗嘴,拿话挤兑煤老板魏国庆,唯独视老刘为无物。
她无法原谅他当初对春妮的所作所为。
不论她说什么,老刘都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很少,让服务员退下,自己亲自给大家端茶倒水搞服务。
他倒,春妮便喝;她喝干,他再倒。两人仿佛在比赛倒水和喝水的耐力与速度。
不到半个小时,春妮的膀胱便提出了抗议,只好起身出去找卫生间。
何晓慧想陪她去,被赵哥摁住了。
魏新军看了眼老刘,他放下攥紧的茶壶,跟了出去。
奥运会带动了北京的房价,四合院更是水涨船高。然,许多改造不彻底的院子,上个卫生间还必须到外面的街道上。
老刘说我带你去吧。
葛春妮确实不知道卫生间在哪,便由着他带路。
她给膀胱解压后出来时,他还在那里等。
半个月亮残缺不圆的月亮挂在天边,深邃,幽远。两人慢悠悠地走着,脚步没有了来时的急切,想说的话集结成千军万马,笃笃地厮杀着想冲出嘴巴这个关口。
春妮突然停在一棵槐树前,打量着老刘。
十年了,她总算可以仔细地打量他了。还是那样浓密的眉毛,睫毛仍像女孩子那样纤长,当年的稚气却被岁月磨得净光,光阴在那张帅气的脸上涂上了成熟和沧桑。
“手指头……怎么回事……”春妮的声音是颤抖的。
今天在车上,她就注意到他捉着方向盘的右手食指缺了一截,当着王英阿姨的面,她隐忍着没敢问。
那应该是他们娘俩心口上的伤。
他不由得把手背到了身后,随后意识到这样做是徒劳的,又拿了出来。
“当年在厂里出点事故,被机器轧的。”
“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
他默然地点点头:“你那么完美,我残缺了,感觉配不上你。”
“你知道我……”她哽咽着打住了,谜底就这样被揭开,她却失去了怨他的权力。
“我知道当年我很蠢,很幼稚,可当我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如果那时我有现在的……结果肯定不一样。”
春妮知道他隐去的话是,倘若当年的他有现在的心智和地位。
当年欺他少年穷的不是自己……她想解释,话到嘴边又截了下来。泥已成器,不可能打碎了重新调和再塑。
“能留下来吗?有个艺术品公司最近想转让,我帮你问过了,价格还可以。北京更适合你,钱不是问题,我这里有。”他拿出一张卡。
原来当年他是和魏国庆一起离开那个工厂的,应聘到一
家世界五百强的房企,如今已是主管绿化的副总。
当年他们约定了“北京见”的,不管以什么形式,他都想让她留下来。
春妮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但我现在还走不出青花。扇厂的二三十号人需要我,我儿子更需我。”
说完她朝四合院走去。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被路灯拉得长长的身影,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一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无法追回来,请允许他这样默默地关注她吧。
那年送她出嫁后,他的世界就彻底坍塌了。他用他那颗学霸的大脑仔细分析过他们的感情,以春妮的性格,哪怕自己浑身只剩下断掉的那截食指那么大,她也不会嫌弃自己。是他太软弱,不敢向林竹玉争取……
当一个人能分析自己的感情时,这感情有两种命运:在清醒中存在得更久,或者在更清醒中立刻死亡。
……
2008年8月8日,北京鸟巢体育馆。
葛春妮和何晓慧等人坐在看台上,随着播音员一齐高声喊着倒计时——10,9,8,7……0,顿时场内欢呼雷动,奥运开幕式正式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击缶。2008个演员排着整齐的队伍敲打着2008尊缶,向世界人民展示着中华5000年的文化。紧接着,在“鸟巢”的顶部燃起了美伦美奂的烟花。
春妮旁边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伸出大拇指,连连说:“beautiful!”
他叫詹姆斯,葛春妮销往欧盟的订单大多是同他合作的,这次也是春妮邀请他来看奥运会的。
看着他脸上的汗,葛春妮连忙递过去一把扇子。
詹姆斯拿过去使劲地摇着,突然停下来,将扇子举到面前,打量着这把白底墨兰撒金的折扇,说“this
is
also
good.
can
we
add
an
order(这个也不错,能加单吗?)”
葛春妮脸上的笑容立马狗腿起来:“谢谢詹姆斯先生,当然ok了。”
火热的夏天,火热的北京……葛春妮心里火热的幸福感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
见是扇厂的座机,她连忙接了起来。
“春妮不好了,厂里着火了……”郭师傅焦急的声音传来。
厂子里的扇骨、扇面、胶水等都是易燃物,一旦着起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春妮只觉得一团团旋转飞舞的尘埃,经过重力的编织,凝结成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和板结的土块,无情地向她砸来。
……
葛春妮回到青花已是9号的下午。
扇厂的仓库已付之一炬,除了几根水泥的挑梁外,其他全变成了黑乎乎的灰烬,刚完成的几笔外贸订单就在其中。
几年的心血就这样变成了一片焦黑……春妮晃悠了几下,还是没能站稳,昏了过去。
冬妮和夏妮哭喊着将她扶上了似锦的背上,背起她往医院跑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葛春妮在一片白茫茫中悠悠地醒了过来。映入眼睛的是母亲的脸。
“春妮,别急,妈在这儿呢……”
“你在这儿又能做什么?给我钱让我东山再起,还是让毁掉的葛氏再起死回生?”她的声音比墙上那台单冷的空调还要冰冷,眼神像箭一样锋利。
葛春妮的梦想被那把大火烧毁了,生活中的不如意排山倒海而来——从小到大母亲对自己的种种不公、逼迫自己嫁进周家、家里遇到麻烦就要自己出面灭火,这次在帝都见到老刘时的惆怅……悲愤万马奔腾般杀来,让她安奈不住对母亲开了炮。
林竹玉用力地吞咽着唾沫,想发火,却忍住了。母女两个三十多年的交锋里,她第一次受气了还能隐忍。
旁边的冬妮夏妮和似锦张嘴想斥责春妮,却都像母亲一样缄默了。
心中有亏欠,嘴巴便会软几分吧。
“春妮,这次我们真的都尽力了,但火势太猛,没能救下来什么……”吴军的大哥吴长青出现在病床前,他身边站着肚子微微隆起的花红。
他们已经结婚了。
王新军在苹果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嗫嚅着说:“春妮对不起,我看到了纵火的人,却没能抓住,还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王新军憎恶吴军小人得志人,加上对葛春妮求而不得,心怀报复,一念之差,滥用职权让社会闲散人员切割了葛氏,导致被开
除了公职。
王新军是个矛盾复合体,良心被狗扒吃了一半。葛氏毁灭后他深感愧疚,当春妮当不计前嫌让苹果到扇厂上班后,他开始借酒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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