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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情愫
◎你既已知道我的心思，便不要躲◎
裴时清的手指微凉,
轻轻在棠梨唇上碾过，激起一片酥|麻之感。
棠梨一时间像是忘了躲避，脸颊酡红,
双眸水光盈盈，像是一朵任人采撷的海棠花。
裴时清指尖忽然有些发痒，白玉般的手指微微曲起，沾了一点濡湿。
眸中海浪翻涌,
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棠梨忽然扭头避开他，呼吸不稳般往后退了半步,
依靠着桌案轻轻唤了一声：“裴先生。”
指尖的濡湿感一点点散去,
碰过她的手指却依然微微酥|麻。
裴时清垂下眼睫，又轻又哑笑了一声：“不要再叫我先生。”
棠梨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他话语之中的意涵,
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裴时清道：“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却也不想玷污先生二字。”
他深深看她一眼，衣带当风，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后来？
桌上梅瓶被人撞翻,
滚落在地,
发出清脆一声响。
“哐当——”
如同平地惊雷,
将原本已有的怀疑也彻底点燃,
噼里啪啦炸成一片。
那个人，曾是这辈子第一个对他那么好的人。
“草原的冬天很冷，有一年尤其冷，我脚上生了密密麻麻的冻疮，都发烂了，特别痒。去讨药，没讨着，反倒被骂了一场。”
棠梨注意到摇晃的影子，徒然紧张起来。
后来医女姐姐爱上了铁骑军里赫赫有名的苍狼将军，将军已娶妻子，她最终以小妾的身份如愿嫁给了他。
那个姐姐被将军夫人百般磋磨，后来怀着将军的孩子生生在营帐外跪了一天一夜……死在了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
他环绕了屋内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碎了一地的梅瓶上。
像这样的小伤，甚至是连药都不愿给的，让他们自己挨着。
“我抹干眼泪出了门，发现是军医身边带着的一个医女姐姐，她给我偷偷拿来了一罐冻疮膏。”
话音刚落，阿苍的手就被碎瓷片割了一道口子。
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棠梨惊呼一声，连忙让他停下，急急取来药箱。
阿苍又陷入了沉默。
“我回去之后，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他停顿片刻，脸上似乎露出些怀念之色，“有人在帐子外面叫我。”
将军得知此事之后，也只是吩咐人将她好好下葬，连眼泪都不曾掉一滴。
棠梨松了一口气，她收敛情绪，低声说：“站在外面做什么，阿苍，进来吧。”
棠梨双眼微微瞪圆,
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惊惶不安看着他。
他看着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低声说：“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如果不是致死伤，军医是不会给你处理的。”
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棠梨渐渐听入了迷，她问：“她人真好……那后来呢？”
棠梨急急喊住他：“小心手。”
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棠梨才脱了力一般，跌坐在桌案上。
棠梨便如同那株在风雨之中飘摇的西府海棠，心绪乱作一团。
阿苍走过来，默不作声蹲下，开始收拾满地狼籍。
然而将军一心扑在事业上，鲜少关注她。
棠梨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阿苍沉默片刻，终是由着她给伤口撒上药粉，裹上纱布。
只是眼尾那点殷红,
倒像是金钩铁划的一笔,
叫整个人透出一种邪性来。
棠梨瞪他一眼，将他按在凳子上，“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受了伤就要处理。”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很快一个身形劲瘦的少年踏进屋中。
他如同画本里堕入魔道的谪仙，又如同摄人心魄的妖孽,
对她说：“你既已知道我的心思……便不要躲。”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噼啵之际，一道淡淡的影子忽然投在窗棂上。
裴时清笑了下，“夜已深，棠儿该休息了。”
青年站在摇曳的灯火中，白衣如雪,
表情淡漠，如同画中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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