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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杀意
◎那脖颈，纤细易折◎
裴时清凝视棠梨片刻，才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这么晚了，劳烦棠姑娘跑一趟。”
棠梨将手中食盒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抖开一张干净的布，拎出一壶米酿，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了上去。
因为直至半夜，才忽然想起来被忘在这儿的裴时清，棠梨也来不及做多么复杂的饭菜，只是给他下了一碗银丝面。
绿油油的葱花点缀在面上，煞是好看。
棠梨给他倒了一碗米酿：“都怪我今日有事耽搁了，忘了给先生送饭，现在时辰不早了，便给先生准备了些好克化的食物，先生也别嫌弃饭食粗糙。”
裴时清一笑，如同明月生辉：“裴某落难至此，若非姑娘相助，早已命归西天。”
“言谢尚来不及，怎敢嫌弃。”
棠梨点头：“那就不打扰先生用饭了。”
裴时清处理伤口换下来的布条已经被放在了旁边的小篓里。
“劳累姑娘之事，是否已解决？”
这一世她必须要与裴时清交好。
好在……鱼儿上钩了。
裴时清端起米酿，浅浅饮了一口：“棠姑娘所遇何事，不如说来与我听一听。”
裴时清掩下唇畔笑意：“不会。”
她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开始比比画画。
她要同他学棋。
时而扶额深思，时而落笔如飞。
“我气得闭门钻研，直到困倦睡去，也没有悟出破解之法……这才忘了给先生送饭。”
而非简单的施恩。
分明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想来问一问他的意见罢。
她几乎是立刻便下了决断。
她从刚才进来开始，便故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种交好，是当她谋划一些别的事情时，他会心甘情愿给予自己一些助力。
在两朝权臣面前做戏，说不紧张自然是不可能的。
棠梨心口重重一跳。
“爹爹哈哈大笑，我则百思不得其解，问爹爹其中玄机，爹爹却不肯说与我听。”
前一世他的说辞是，愿意帮自己以画立名。
棠梨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
怀渊，也就是裴时清。
棠梨咬了下唇：“爹爹喜欢弈棋，今日与我对弈，我本来占了上风，眼见胜利在望，刚沾沾自喜，没想到爹爹一个反杀，三五子就让我彻底败下阵来。”
裴时清耳濡目染，自幼爱棋，一手棋下得出神入化，曾被陶知禾称赞“得我真传者，唯怀渊矣。”
少女以枯枝作笔，蹲在地上画得认真。
是的，故作。
果然赌对了！
棠梨心底雀跃，面上却不显，她佯装惊讶：“先生也擅弈棋？”
裴时清师从国子监祭酒陶知禾。
若按前一世的发展，他在伤好之后必会询问自己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回上京。
面上似有忧虑，但那双清浅的眸中却无半分犹疑。
枯枝摩攃着地面，带来沙沙响声。
棠梨拎起小篓，拿起昨日用过的碗筷，便要离开。
这位陶大人，乃是大庆清流砥柱、天子近臣。又因一手棋下得出神入化，被陛下亲封为当世棋圣。
棠梨来的路上思索了许久。
裴时清似乎并未对此表现出诧异，他只是淡淡问：“还能不能复盘棋局？”
那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在施恩与被施恩的关系之外，多一些别的情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棠梨想起了一件事。
裴时清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棠梨瞬间兴奋起来：“当然记得！那先生就帮我看一看！”
少女露出一点愁绪，“说出来显得我有些小性子，先生可不要笑话。”
虽说裴时清的确是有报恩之意，但若是棠梨答应得太过轻易，反倒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棠梨似是惊讶，回过头看向裴时清，“先生……如何知道？”
忽然听到身后之人放下了木箸。
裴时清唇边含着一丝浅笑，眼眸里像是藏着一场被山风吹乱的雨，风雨凄迷，叫人窥不清他眼底情绪。
裴时清垂眸，静静看她复盘。
她如何知道他擅弈？
他只告诉她自己姓裴，并没有透露更多。
思绪万千，几乎在顷刻间，裴时清便推翻了种种可能。
她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这样养在深闺中的姑娘，若是一开始便认出他来，只会去报官。
也不可能是皇后那边的人。
若是如此，他焉有命活？
裴时清闭上眼睛，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自己和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最后不得不承认，除了今晚的反常，她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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