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小樊楼的妆室内，宋小妹端详着几张纸上的“毛毛虫”，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啊！
“这是眉毛啊！”徐朔眨巴着眼睛说道。
这是眉毛？就是长在人脸上的，眼睛上边的那个玩意儿？你在逗我玩？
这黑漆漆的，一笔佛成魔，两笔渐浑浊，三笔无间隙，四笔成一坨。简直比自己的毛笔字还逆天！还有那纸上一个个乌黑的手指印……可以想象，这些“坨坨”难道是另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小妹双眼眯成一条线，三分无语，七分嫌弃地看向徐朔。只见徐朔笑嘻嘻地对宋小妹道：“这怎么不是眉毛呢？你看这形状：粗旷且具有力量；犀利又伟岸……”
“这玩意儿画美人脸上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了，哎呀，我又没说这是画在美人脸上的，这适合张飞，画在张飞脸上的。”
“你再给我贫！”宋小妹闻言，指着徐朔训斥道，“我叫你画美人，没叫你画张飞！打回去，今日份的双倍！”
“啊？”徐朔一听要画双倍的量，顿时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嘴里嘟嘟囔囔：“谁知道画着画着就成张飞了……”
说来也怪，按照徐朔的性格以及往日的作风，他是歪头船撑到底的。你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你叫他往西他偏要往东。什么画眉了，还双倍！但是现在却跟孙悟空被套住了紧箍，好似没得办法一样，乖乖服从。·
这就是古话说的“一物降一物”又或者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宋小妹叹了口气，收学生原本是为了多个帮手，钱能挣得更多。现在呢，至少是现在，这个学生非但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还经常搞得自己哭笑不得。
看来学一门技术，不光要勤奋努力，更多的还得是悟性啊！遇上悟性好的，三言两语就能领会，一学就会；遇上悟性差的，嘴巴说得脱了皮，一学就废。
徐朔大概就是属于后者吧。毕竟像前者这样的，都是少数的，比如自己。
正感慨着，就听得徐朔喊了一声：“师父，我画好了。”
这么快？画好了？
宋小妹疑惑地转过身来，只见徐朔将一堆纸片片，确切地说，是将一堆“眉毛”悉数展示给了宋小妹，把个宋小妹惊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原来这徐朔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剪刀，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原先画在纸上的“坨坨”们修剪成了一条条“眉毛”——画得不咋的，但是剪出来的形状还挺标准的——眉头、眉峰、眉尾一应俱全！
“师父，现在可以吗？”徐朔问道。
可……可以啊……这简直就是眉形的模板啊，把它们贴在脸上，照着轮廓一描，不就是一条尚好的眉么？
嘿，这家伙。你说他悟性好吧，他确实画了几天都没有在纸上画明白；你说他悟性不好吧，他却能在一团乌糟糟的墨迹中修剪出完美的形状来！
这是什么路数？可能是有些人的表达方式跟常人不一样吧，得换个思路去教？或者这家伙画眉不行，修眉行呢？
“哎呀，外面的雨可真是大呀！”
翡翠和明珠湿漉漉地从外头进来，像两只落水的雀儿甩着身上的雨水。
徐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两个小美人瞧，雨水打湿的衫裙，裹着婀娜曼妙的身材，煞是令人馋呢！
“好看吗？”
“好看！”
追求美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尤其还是美丽的异性。徐朔在这方面开蒙比较早，其他方面不如他表兄，唯独这点却能甩沐长风一条万里长城。
“哪里比较好看？”
“哪哪都好看！”
然而宋小妹对于徐朔这种过于表露的天性，却是深恶痛绝：猥琐，太过于猥琐，就很让人手痒痒的，想揍人。揍一顿感觉胜造七级浮屠，世界安定。
“再好看，那也是你小姨。”宋小妹不紧不慢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徐朔顿觉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忽然想起自己拜师那天的一句“一日为师，终生为母”的话。这妥妥地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往里跳。以后找老婆，敢情都得问问宋小妹，是不是“小姨”。
翡翠和明珠看着徐朔被宋小妹一句话给噎住了，捂着嘴笑。宋小妹催促二人赶紧去换身干燥的衣服，随后推开窗户，朝外一望，这雨“哗哗哗”的，好似天上有人在泼水一般。
是哦，江南地区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开始了。
这种雨，估计得下一个月左右。湿度会逐渐攀升，然后满世界地发霉长蘑菇。尤
其是竹质的东西，以及衣物等。宋小妹不喜欢雨季，天灰蒙蒙的，到处湿答答的，感觉整个人都会抑郁，甚至那讨厌的湿疹又要出来耍流氓了。
“师父，你唉声叹气什么？”徐朔凑过来问道。
“下雨啊，湿漉漉，黏糊糊的，难受死了。”宋小妹说道。
“哦，你讨厌下雨……啊对，谁会喜欢下雨，我也讨厌下雨。只要一下雨，就没好事……比如我爹，遇到下雨天，尤其是大雨，大暴雨……就不用上朝，待在家里就开始教训我。今年也不知怎么的，脾气更大，昨日还没下这么大的雨呢，回来就臭着一张脸。听说什么……兵部那吵得不可开交，把吏部、刑部、工部等都给牵扯了进来……”
徐朔嘟嘟囔囔的，抱怨起人生遭遇来。宋小妹不在意他说的那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倒是对于兵部的事，有些在意。
她掐指一算，徐朔说的该不会跟湖南那边的匪患吧。乾道元年的夏天，湖南地区贼匪横行，朝廷派人去镇压，就在六月主将王政被贼匪削首，可以说是大败！湖南那边尸横遍野，由于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得很快，臭秽不堪，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场瘟疫。这场瘟疫始于夏天，却断断续续，一直延续到了冬天；从湖南到了两淮地区，最终核爆区在两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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