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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午睡的李玄霸,被一枚肉蛋炮弹击中胸口,差点一命呜呼。
李玄霸睁开眼,抱着怀里呜呜大哭的小太子,有气无力道:“怎么了?谁欺负你?”
小太子只埋在叔叔怀里继续哭,不说话。
虽然李玄霸可以询问小太子身边伺候的人,但他仍旧问道:“雏凤,若有什么委屈,要自己说出来。”
小太子抬起哭皱的脸,吸了吸鼻子:“老师教导,弟子不能说老师的不是。”
李玄霸嫌弃地看着自己胸襟那片布上的鼻涕痕迹,心里骂了二哥几句:“你老师的老师,绝对没有说过‘弟子不可说老师的不是’这句话。先贤且要‘每日三省吾身’,你老师再厉害能厉害过先贤?”
小太子继续吸鼻子。
李玄霸实在是忍不了侄儿的邋遢,挣扎着把小太子推开,艰难从躺椅上起身,牵着小太子去洗漱。
小太子身后的宫人神情焦急极了。他们很想帮小太子告状,无奈晋王完全不询问。
待把小太子的邋遢脸洗干净,李玄霸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小太子去院子里玩水。
小太子破涕为笑,终于颠三倒四说起了自己的烦心事。
李乾,小字雏凤。这小字,一看就知道是李世民听多了李玄霸说后世人称呼他为“二凤”,专门给儿子取的。
因避孕做得好,李乾到了该启蒙的六岁幼童年纪,长孙康宁也只又诞下了一子一女,只平均两年一个孩子。
“只”。
李玄霸警告他哥,嫂子现在再怀孕就是危险程度极高的高龄产妇,你看着办吧。
李乾出生的时候,长孙康宁以自己初次生育带孩子没经验为由,请求与太上皇后窦慧明一同养育李乾。
后来李世民便一直让李乾住在窦慧明宫中,不理睬群臣让李乾“像个正常太子般养育”的劝谏。
虽住在宫中,但李乾身边的人都是窦慧明精挑细选的老仆,并不把李乾当太子看待,也没有早早让李乾接受启蒙教育。
李乾虽知道自己是太子,但完全不了解“太子”是个什么东西。他如寻常孩子一样玩耍,即使三岁就开始学写字读书,也只当做游戏一般。李世民被母亲拧着脸颊肉,强迫不能给李乾太多要求。
稍大一些后,李乾便跟在李玄霸身后转悠。
晋王李玄霸时常在“贤王”和“闲王”中无缝切换。李世民忙一点他就闲一点,李世民想躲懒他就支棱一阵子,兄弟二人总有一个人能陪伴李乾玩耍。
李玄霸这个没有养孩子经验的“育儿专家”坚称,不要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幼年“什么都不懂”的那段时光,会潜移默化改变孩子的性格。足够多的有爱意的陪伴,是让孩子形成健全人格的重要因素。
窦慧明深以为然。
母亲都表示了赞同,李世民当然只能执行,乐呵呵地有空就去玩孩子。
因此,李乾更亲近李玄霸,叔叔不会把他当
大玩具玩。
逐渐长大,快变成小学生的李乾悄悄对祖母和母亲道,他认为耶耶有时候比自己还幼稚。
李玄霸得知此事后,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雏凤六岁,二哥五岁,不能再多。
快乐的小太子过了六周岁这个坎,还是要从无忧无虑的幼童时光走向严肃的太子之路。
李世民早就已经选好了最刚正不阿喜欢直谏的贤臣给小太子当老师,终于能洋洋得意地一股脑塞给自家儿子。
他拍着自家儿子头上的小揪揪道:“看,这就是耶耶为你选好的贤人!你一定要好好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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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侄儿摇头晃脑说什么“一辈子”,李玄霸脑海中浮现了二哥年幼时的模样。
人小鬼大,一模一样。
“耶耶说老师都是大贤,老师说的都是对的,让我好好听,好好改。”李乾不满道,“可我认为我没错!”
他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祖母母亲耶耶叔叔和五叔一直都夸自己是最乖巧聪明的好孩子,为何现在以前被夸奖的事也变成错了。
比如他最爱把长辈赐予的东西挂满腰间,长辈都夸他孝顺,怎么老师就要骂他奢侈?
李玄霸没好气道:“你向二哥倾诉,二哥居然让你改?”
李乾委屈点头。
李玄霸狠狠翻了个白眼:“傻叉二哥。”
李乾:“……叔叔,不要说脏话。”他捂住了耳朵。
祖母教导,儿子不能听父亲的不是,否则是不孝。
李玄霸搓了一把侄儿的小胖脸,道:“你的老师确实是大贤,他们的劝谏确实是从为你好而出发,但为你好你就要全盘接受吗?如果是这样,二哥就不会打出‘战无不胜’的天可汗威名了。要知道,他每次亲自上战场,都有一群贤臣抱着马腿哭,不准他亲自冲杀。”
李乾就算捂住了耳朵也能听到李玄霸说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娘娘让耶耶少吃糖,耶耶
也不听。”
李玄霸嘴角微抽:“这一点你别学他,你父亲不是个好榜样。”
李乾捂着耳朵道:“老师都说耶耶是最好的榜样,让我好好向耶耶学习,知错就改。”
李玄霸道:“那说明你的老师一点都不了解你的耶耶。”
李乾笑得耳朵都捂不住了。
李玄霸见侄儿脸上没了阴霾,才擦干了李乾身上的水,让人给李乾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牵着李乾去找自己儿子玩。
他身体虚弱,如今幼子刚学会走路,将来也不想再生了。
李世民担心李玄霸的孩子养不活,特意不让李玄霸早早给孩子取名,给侄儿取了个“石头”的民间贱名,据说这样好养活,并在李玄霸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下旨把此事敲定。
李玄霸气得和二哥打了一
架。
自己叫李三强,儿子叫李石头,他们父子俩也太惨了!
小石头身体很健康,却如李玄霸幼时般瞌睡多。李乾每次来找弟弟玩,弟弟都在睡觉。无论李乾怎么摇晃小石头,小石头都闭眼不理睬,睡得像个布娃娃。
李乾就更喜欢去吵醒小石头了。
看着李乾趴在床榻上把儿子咕噜咕噜滚来滚去,儿子仍旧呼呼大睡,李玄霸默默又翻了个白眼。
好熟悉的场景啊,都是二哥的错。
小石头终于醒了。他打了个哈欠,爬到李乾怀里发呆。
李乾也安静下来,抱着弟弟继续对李玄霸絮絮叨叨,抱怨自己对老师们的不满。
老师又如何,不满就是不满,小朋友们抱怨幼儿园和小学老师的时候还少了吗?就是前世李玄霸那样的好学生,在小学的时候也唱过“太阳当空照,我去炸学校”的歪歌。
李玄霸可没有李世民那样如临大敌,很认真地听完了李乾的抱怨,一会儿为李乾的老师们辩解,一会儿点头赞同李乾的吐槽。
李世民选的太子师自然不可能对李乾不好,只是这些太子师没把握好自己的位置,只把自己当谏臣,眼中的李乾只是“储君”,对待李乾的态度不是对待蒙童的态度。
在他们眼中,只是个六岁幼童的李乾离他们心目中的贤君差了十万八千里,自然嘴里没有一句好话,一个比一个劝谏激烈。
李乾懵懵的从被夸赞的好孩子变成了每日被责骂的坏孩子,心里难过迷茫可想而知。
二哥那个傻叉还在让李乾反省,反省你个大头鬼。
不过母亲怎么由着二哥乱来,不骂二哥一顿?
李玄霸待李乾重新建立“自己是好孩子”的自信心后,才问母亲的态度。
李乾道:“祖母说,让我今日不上课,来寻叔叔。”
李玄霸了然。这就是母亲的态度了。
呵呵,等我解决这件事,就让母亲好好揍二哥一顿。你以为你已经是盛世明君就不会挨揍了吗?哪怕你已经是个老头了,只要母亲还活着,也会提着拐杖抽你!
“如果你认为老师说得不对,就好好琢磨怎么说服老师,然后告诉老师他说得不对。”李玄霸对李乾道,“我和你耶耶的老师都是千古大贤,我们也没少与老师争辩。不信你去问虞老师。”
虞老师已经年老,又自认为才华不足以教导太子,便拒绝了继续给太子当老师。不过太子仍旧在虞老师那里学写字,如李世民和李玄霸那样。
李乾挺起胸脯:“虞老师一直夸我!从未责骂过我!”
李玄霸笑着揉了揉李乾的小揪揪:“因为雏凤确实值得夸。”
李乾的脑袋仰得太高,都只能看见他的肉下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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