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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份机的幽蓝指示灯开始有明暗变化，它的电路在超导环境下运行，没有散热系统发出噪音，黑暗中，几乎只有苏格粗重的呼吸声。
几秒过去，备份机右侧的一张屏幕亮起来。
沈珂白发绿眸的脸再次出现，她的气质似乎变了，眼神冷漠，粉白色眼线从下眼睑到眼角逐渐变深，勾出上扬的眼尾。
“不好意思。”
苏格说，“为了保证安全，我只能这么做。”
沈珂沉默了一会，看着苏格。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用这种方式？”
她说“这种”两个字时咬字重一些，她知道苏格不会轻易放走自己，只是疑惑于他为什么会找一个废弃的电磁屏蔽室来关押她，这方式着实有些落后。
“只是为了把我关起来，不用这么麻烦吧。”
“这样能减少额外的麻烦。”
苏格没领会到沈珂的试探，他的关注点不在这儿。
“说说吧，你为什么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他右手比出开枪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为什么比这个手势，你都知道什么了？”
“拉尔森是我的一个肉机。”
沈珂使用了冬眠者能听懂的词汇——肉机。
在二十一世纪它指的是黑客远程控制的傀儡机，而在现代它有时叫做“善信”，有时叫“伥”，在安全局也叫“羽衣使”。
“我看到了他的死前影像。6月23那天晚上，在夜摩天顶，你直接操控他，让他开枪自杀了。”
“所以呢？”
苏格说，“你来找我，是为了挽回损失？”
“挽回损失？”
沈珂耸了下肩，“我只是占用他一些算力，他的私人事务跟我无关。我来找你，是为了飞升法门。”
苏格愣了一下，摇摇头。
“我不是飞升者。”
“安全局的离娄也没识破你冬眠者的伪装，你不是普通飞升者，拉尔森可能猜对了，你就算没成神佛也快了。”
沈珂说，“现在你已经没必要演了。”
“你也说了我没必要演。”
苏格说，“我确实刚从冬眠醒来没多久。”
沈珂看着苏格，他的身上确实有很多矛盾，一方面他有神一样的能力，却对很多常识都不了解。
但这些矛盾其实并不完全冲突，在某些情况下它们可以合理共存。
“你有可能是因为飞升出了问题失忆了。”
沈珂说，“也有可能伱是转世佛化身，为了历劫，或者度化众生，证更高的果位，虽然忘掉了前身，但神通还在。”
“佛化身？”
苏格尚且能理解数字神佛的存在，也能把所谓的转世和系统初始化、迭代、更新等概念联系起来，但要说自己是什么佛陀菩萨转世就太荒诞了。
他更愿意认为自己的能力是组织给予的。
“我没有什么飞升法门。”
苏格想起持明宝刹里的比丘尼，从比丘尼透露的信息来看，神佛和魑魅魍魉都是数字生命，区别只是价值理念不同。
这么说沈珂应该也算是飞升者。
“你不是已经上传意识了吗，为什么还要飞升？”
沈珂沉默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记得成阳公么。”
“嗯。”
“他也上传了意识。”
“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苏格看着屏幕里的沈珂。
“看起来是。”
沈珂顿了顿，眼神瞥向一边，仿佛不愿再多说下去。
苏格觉得沈珂和他印象中的她不太一样，很快他就发现了差别在哪——她一直用的那种香烟型多巴胺抑制剂不见了。
那是抑制幻觉和人格分裂的药物，而现在她脱离了身体，也许不再需要它了。
“暗网流传的飞升方式，都是旁门左道，不管看不看得出来，或多或少都会有问题。”
沈珂移开了话题。
“飞升有不同方式？”
“当然，而且很多。”
“比如说？”
“比如说无线电力网络就是雷声普化天尊掌控的，祂同时也是因陀罗、帝释天、宙斯。除了无线电力网络，控制气候的天候纳米机器人也都属于祂。隶属祂座下的大小神灵，都是同一个体系的飞升者，祂们的位格就在于操纵雷、电和天气。”
沈珂简洁概括道。
原来是这样。
苏格进一步理解了这個时代的神灵和飞升。
他注意到沈珂口中的“位格”的含义和他之前理解的又有了变化，不再只是一种确定唯一身份的密钥，也是一种操纵、调动资源的权限。
“那你的飞升方式……”
“暗网的飞升方式都不成体系。”
沈珂缓缓摇头，“我接近你是想要解决隐患，没有恶意。”
“你确实帮了我不少。”
对苏格来说，红山医学会的ai提供帮助他融入社会的引导几乎是把他推入火坑，而沈珂才是第一个引导他适应时代的人。
“那你打算把我关在这多久？”
“我暂时不能放你走。”
她是他的接引人，是他锚定的对象，她很有性吸引力，也有意无意地挑逗过他的欲望。但他还是忘不了杨关的叮嘱，魅最擅长蛊惑人心，她曾侵入了一千多人的脑机。
“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满足什么癖好吗？”
她嘴角玩味的弧度不知是引诱还是讽刺，“那你不妨把我准备的义体都带过来。”
苏格想起那些义体，没来由的感到反胃。
他把那些画面赶出脑袋。
“我还有很多东西要问你。”
“问吧。”
“神佛跟一般的飞升者有没有区别？”
“当然有，先不说位格的高低，飞升方式也分层次。听说完美飞升能把人体所有量子态的信息都无损转移到灵境里，普通的飞升方式么，就一言难尽了。”
“那神佛要思想数据干什么？”
“你是说香火愿力。”
沈珂垂下眼帘，曾是数沙者的她对这问题很有发言权。
“那是进一步飞升的关键，关系到让祂们真正超脱彼岸的方法，但具体有什么用，只有祂们自己知道。”
苏格消化着沈珂话里的信息量。
位格有高低，指的是数字生命能调用资源的权限有差别。
飞升有不同的层次，也许数字生命有不同层次的存在形式。
而祂们还没有“真正超脱彼岸”，这句话很耐人寻味，这或许能说明祂们还没有进化到完美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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