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覆雪之夜3
大雪漫漫的雪山中，缇婴靠着罗盘的指路，和试炼幻境中的夜杀一同躲进了山洞。
见她的罗盘真的寻到了路，夜杀目光闪烁，开始沉思。
小猫又哪来的这种法宝？是以往过夜客人留在迷雪谷中的？那些客人呢？被小猫又杀光了？
夜杀背对着缇婴蹲在地上，用御火咒点燃篝火。
缇婴本在他身后跳动，甩去肩膀与发髻上沾染的雪粒子。
一层薄薄细雪落在身上，进了山洞后湿漉漉的，这让缇婴怪不舒服的。
以前都是前师父帮她拍雪的。
那么认识师兄后，理应师兄像前师父一样照顾她。可是这个幻境中的年纪幼小的师兄，却压根不关心她。
理所当然的缇婴，便带着不满，一边拍雪，一边瞪夜杀。
她看到了夜杀掌心上托，轻而易举地随后画了几笔，便是一道小火光出现在他掌心。他便控着这团火，点燃洞中篝火，控制着篝火的火势。
哪怕他对这猫又有杀机，此时也被她搞糊涂了。
缇婴手指抵在他灵脉上。
缇婴低头看一眼，忍不住轻轻摸了一摸夜杀的手腕：没有现实中师兄腕间的伤痕、掌心手背的粗糙肌理，如今这只属于少年的手，腕骨干净，手指修长，手微微曲着时，青筋崩成一条弦，是十分好看的。
猫又难道以为瞪他，能把他瞪死？
宛如现实中的师兄。
缇婴立即瞪他：“谁说的？我不习惯罢了！”
少年气息拂面，洞中篝火荜拨一跳，缇婴脸颊发烫。
夜杀弯眸：“嗯？”
夜杀手指一颤。
缇婴心头砰砰，夜杀抓着她手指，握着她指尖，亲自带她抵到了正确的灵脉上。
细细碎碎的动静，如同羽毛一样，从腕间顺着血骨，流淌向少年其他的地方。
他突然皱一下眉。
缇婴抱着夜杀手臂，夜杀让自己镇定又提防。在他被缇婴拉着一同靠着山壁坐下时，他一只手曲着，抵在地上，仍是一个随时会掐诀暴起的手势。
然后他这只手，便被缇婴摸索着，握住了。
是世人都这么厉害，还是只有江雪禾这么厉害？
像二师兄的手一样好看。
在少女诧异中，小小少年俯身而来，乌发发尾擦过她掌心。缇婴手指颤唞，小少年睫毛轻轻上扬，墨玉一样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对着她。
缇婴仰头，睁着圆润眸子：“我摸一摸你的灵骨……看你现在多大。”
夜杀被她摸得有点发抖。
缇婴愣愣地看着少年夜杀的背影。
猫又杀人，还要挑选年龄的？喜欢老的，还是喜欢小的？
幻境中这个小师兄没有挣扎，他清透的眼睛只是眨一眨，便顺从地、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摸骨。
夜杀下巴微崩，突然开口：“你不会找不准位置吧？”
缇婴想一想，提着裙裾挪到了他身边。
夜杀靠着山壁，身子放松，眸中噙笑，漫不经心地看她耍花招。
夜杀生好火，一回头，便看到缇婴眼睛瞪得圆溜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夜杀笑得蛊惑：“这才是我的灵脉。”
她慌乱而茫然地低头，仔细辨别后，迷惘地抬头看他：“师兄，你、你……”
小女孩细软的手指点在了他细瘦的腕骨上。
他挑眉：“怎么了？”
缇婴心中生起些狐疑。
缇婴看得分明，小师兄用的不是什么术法，而是画了一个符。
迫不及待想动手了吧？
若她想杀人，此时正是最好的机会。
夜杀顿一顿。
缇婴自己画符，却是需要符纸、朱砂、竹叶笔……厉害的时候，还需要布阵，需要供血。
这小女孩在他手腕间摸了好几次。
夜杀声音轻柔：“你干嘛？”
她知道师兄些许比自己厉害些，但是师兄比自己年长，她便以为等自己长大了，估计和他差不多。但是这个幻境中的少年师兄，看上去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他却这么轻松……
笨蛋小猫又！
他顶着师兄年幼些的俊俏些的脸，对她扬眉笑。
他将命脉交到她手中，将杀人的刀主动递出去。
但他没有用符纸，直接在半空中随手一勾，就勾好了。
缇婴眼中流波一晃，说不出那是怔忡，是失落，还是好奇、不解。
她小声：“你的灵骨告诉我，你现在只有十四岁。”
缇婴振振有词：“我比你大。”
她有点儿忧伤，低头数手指：“我都快十五岁了……”
她偏头：“你应该叫我‘姐姐’。”
夜杀怎么可能叫她。
他弯起唇。
他一言不发，只是托腮笑看她。缇婴便看出他没有那个意思了。
好吧，反正也没有很指望。
缇婴忧伤：十四岁的江雪禾，修为实力，就比快及笄的她要厉害？
可是师兄不是说，她是天选之子吗？
天选之子这么弱吗？
还是说，这个幻境是假的，是故意气她的？真实的师兄，其实没有比她强那么多？
夜杀等着小猫又的蛊惑或杀心，结果握着他手腕的小女孩，肉眼可见，她摸过他灵骨后，眼眸开始浸上一层细碎的水光。
水光越聚越多，雾濛濛的，水漫金山，波光盈盈，水色让她眼圈都开始微微发红。
夜杀怔住了。
他俯身，挑起她的小下巴观察她：“你不会要哭了吧？”
摸他的灵骨，哭什么？
缇婴怒：“我才没有！”
可她声音软糯，再坚强也带着一层哽咽之意。她努力忍着眼中清泠泠的水，那水却快沾到睫毛上了。
夜杀看到她这般，不知为何，心中些许烦躁。
果然是麻烦的小丫头。
他沉下脸：“不许哭。”
缇婴一看到他沉脸，瞬间想到这个弄不懂的幻境，这个看上去很奇怪的少年师兄，这个看上去本事好厉害的师兄。她更加伤心。
夜杀眸子一眨，轻声：“好啦，别哭了。师兄哪里错了，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自然要弄明白猫又情绪的方方面面。
但是缇婴是很别扭的缇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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