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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回答，顾渊又道：“十五年前，你才几岁？”
“九岁十岁的样子。”沐嘉清其实也记不太清了。
十多年过去，那些记忆都被粗略地归类为“小时候的事情”，具体到几岁，却已经分辨不清了。
唯有那一幕场景，依然鲜活。
“十岁？”顾渊的语调微妙地上扬，“那么小。”
“是啊。”沐嘉清自嘲地笑了笑。
顾渊大概不相信她刚才的话吧，毕竟谁会相信，她仅仅因为十岁时候的一桩小事，就将另一个人放在心底十五年呢？
况且，那对顾渊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应该已经把那个狼狈哭泣的小女孩忘记了吧。
“顾先生就当我是编的好了。”沐嘉清低声道，“你弟弟明显是那种你越生气，他越来劲的人，我说那些，是因为不想看到你跟他吵架。”
顾渊的眸色愈发深沉，似乎很不喜欢这个答案。
只是天光逐渐昏暗，沐嘉清看不清楚。
良久，他才再度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刚才装得很像。”
这大抵是在说她在顾川面前的那些表现。
沐嘉清苦笑，顾渊会这么问，明显是相信了她刚才的托词，真的认为她的话是编的，感情也是装出来的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谢谢夸奖。”
有那么一秒她是希望顾渊能怀疑她的话的，但明显是她奢望的太多了。
“天快暗了，顾先生，我们先去您奶奶那里吧。”沐嘉清道。
顾渊冷笑：“在我奶奶面前，你最好也装得像一点。”
沐嘉清心里一阵酸涩，表面上却很平静：“放心，我会的。”
顾奶奶的屋子位于这条花园小径的另一端，草木葱茏，花树掩映，和前面的主屋的华丽豪奢相比，是另一种优雅精致的美。
沐嘉清忍不住开口道：“你奶奶一定是个大美人。”
“你见过？”
“没有，我就是这么觉得。”沐嘉清回答，“什么样的屋子配什么样的人，能衬得上这座屋子的，一定也是个非常漂亮的人。这是你奶奶自己设计的吗？”
“这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替奶奶修的。”顾渊解释了一句。
沐嘉清心中忍不住赞叹。
交谈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房间里，这栋房子没有主屋那么大，格局也并不复杂，一眼就能看见客厅，以及客厅里躺在摇椅里小憩的老人。
她的短发已经花白，明显烫过，蜷曲的发丝清爽优雅，身上素色的衣服干干净净，简约而经典。
沐嘉清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岁月已经夺走了她的青春，却无损于她的气度和风华。
似乎是听见了两人的动静，顾奶奶慢慢睁开眼睛，紧接着露出一个笑容：“圆圆啊，回来啦。”
沐嘉清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顾奶奶叫顾渊什么？圆圆？
顾渊面不改色地迎上去：“奶奶。”
他这么平静，沐嘉清更加确信是自己听错了，应该是“渊渊”之类的吧，老人家口齿不清也是正常的嘛。
“圆圆，那是谁呀？”顾奶奶眯着眼看了沐嘉清一会儿，笑开了，“这个妹妹生的真好看。”
她的普通话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南方口音，沐嘉清连忙上前几步：“奶奶好。”
“这是沐嘉清。”顾渊道，“我这次回来，就是带她来见见你。”
“噢哟，是你媳妇。唉，奶奶记性不好了。”顾奶奶招招手示意沐嘉清走得更近一点，不轻不重地拍拍顾渊的肩膀，“快点给我拿眼镜来。”
装着老花镜的盒子就在她右手边的桌子上，顾渊为她戴好眼镜，她推了推镜框，笑眯眯地说：“妹妹，你跟圆圆结婚之前，是不是来看过奶奶啊？你们结婚的时候，我都没去看看你们。”
沐嘉清赶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早就该来看看您才对。”
她对这位老人只是有所耳闻而已，老人家在顾爷爷去世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听说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连孙子的婚礼都没有出席。
至于来看望过她的，应该是沐嘉滢吧？
“看我这个老太做什么？”顾奶奶道，“你看看，连圆圆都不愿意来看我的。”
沐嘉清不知道怎么接话，顾渊淡淡道：“我这不是来了。”
“你这个小孩，我哪里不知道你！”顾奶奶嫌弃极了，“你肯定是不肯跟那些大人呆在一起，才来我这里躲清静。我才不要看见你，我跟妹妹说话好了。”
沐嘉清哪里看不出她只是表面嫌弃，连忙道：“不是的，他很想你的。”
“我才不信。”顾奶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都笑得眯起来，明显是很受用的样子。
沐嘉清看着她，心里有些感慨。
顾奶奶年纪这么大了，性格还跟个小女孩一样，想来一定跟顾爷爷有关，毕竟连这栋房子都是顾爷爷为她设计的。
这让她有些心生羡慕。
只是她和顾渊连正常的夫妻都不是，又怎么能奢求这样的宠爱呢？
不过是妄想罢了。
她心中酸楚，顾奶奶却注意到了她的走神，和蔼地问：“妹妹在看什么啊？”
“啊？”沐嘉清猛地回过神来，随口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这身衣服好看。”
“这是你爷爷以前让人给我裁的，旧衣服了。”顾奶奶嘴上这么说，转向顾渊的时候又道，“这个妹妹很好的，圆圆你要对她好，跟你爷爷学，知不知道？”
沐嘉清心里蓦然涌上一股暖意。
这算是她在顾家收到的第一份善意吧？
前两次来顾家，严白卉想打她，顾建明要跟她谈交易，这次来顾家，又遇上顾川那种轻浮放浪的家伙，只有顾奶奶给了她一份温柔直白的善意。
但是下一秒，顾渊的话却让她神色一变。
“奶奶，你没发现吗？”男人冷淡道，“她不是你见过的沐嘉滢，她是沐嘉清。”
沐嘉清顿时僵住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顾渊要在奶奶面前揭破她的身份。
“啊？”顾奶奶也有些迷惑，“圆圆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你跟妹妹不是蛮好的吗？”
“字面意思。”顾渊语气平淡，字句却残忍如刀锋，“你觉得好，那是因为她装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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